上長鎮郊外的荒地上，小珠嘴裡塞著布團，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法師看都不看她一眼，盤坐在一塊凸起的圓形石頭上，身邊放著盅，各種蠱蟲，牛頭骨，牛皮鼓以及其他認不出來的奇怪玩意。

　他這次搞出來的陣仗比昨晚要大，說明九叔給了他壓力，也顯露出他戰勝九叔的迫切和信心。戰是他送的，鬥法是他主動挑起來的，若還是鬥輸了那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丟人還是其次，很可能丟掉小命。

　他非常謹慎狡猾，到了子時也不急著做法，像條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只等九叔松懈時就露出獠牙發動攻擊。

　換作一般人真有可能被他陰，九叔是誰，天選之人，諸天萬界之師，鬥法經驗豐富，法師想玩陰的，他反其道行之，直接來了個主動出擊。

　燃燒的戰飄在夜空中，如同星辰一般耀眼，法師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趕忙將盅裡的液體淋在牛頭骨上。

　一片白霧從牛頭骨上升騰而起，隨風飄散，法師被籠罩其中，像蒙了一層紗衣，透著一股神秘的意味。

　他抓起一大把香點燃，雙手抱著搖晃，霎時間，火星如雨點般落下。最離奇的是，火星也出現在九叔那邊，二人相隔甚遠，竟然能令火星憑空出現在另外的地方，此等手段著實匪夷所思。

　漫天火星灑落，九叔揮動衣袖將其掃到法師身上。法師臉色極其難看，火星不過是一種試探，若火星能在兩個地方來回出現，說明隔空鬥法正式開始了。

　二人之間的通道已經打開，空間將不會成為道術碰撞的阻礙，其實跟面對面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法師雙手抓住牛頭骨的犄角狠狠砸在地上，只聽砰的一聲，積善之家院中心香爐裡的香灰爆炸，升起一朵灰雲。

　九叔目光一凝，正要做法，瞥見站在旁邊的石少堅，叮囑道:“少堅，這裡沒你的事了，你離遠一點。”

　“好的。”石少堅從善如流，躲得遠遠的。

　九叔嘴角抽了抽，想說什麽終究沒說出來，搖了搖頭，手指對著油燈猛點，點一下燈焰就伸長一截，光芒閃爍間突然電閃雷鳴。

　“不好。”法師吃了一驚，急忙閉上雙眼，雙手瘋狂搖動。另一邊九叔兩手的手指指著兩邊太陽穴，集中所有注意力感知法師的存在。

　所謂“意念通神”，便是兩個修士集中意念以精神投影的形式出現在對方面前。

　這是很神奇的一幕，仿佛九叔面前有一塊投影，法師的身影緩緩浮現而出，呈現一種虛幻的、半透明的形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法師二話不說就動手，兩人隔空打鬥，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熱鬧。

　石少堅看不到法師的精神投影，因為他沒有參與到鬥法中，從他的角度看九叔像個神經病，對著空氣拳打腳踢，行為舉止處處透著一股二的氣息。

　“這門道術有意思，真想親自試試。”石少堅有些蠢蠢欲動，不過他分得清場合和輕重，現在不是他嘗試的時候。

　九叔和法師打了一會，誰也奈何不了誰，法師頓時動了邪念，躲開九叔攻擊的時候掏出一個白色小骷髏頭，雙掌合攏碾壓成粉末灑了出去。

　積善之家堂屋裡陰風驟起，強勁有力，竟是吹得壇桌上的蠟燭熄滅，黃符亂舞，連九叔都不得不後退緩解風勢。

　待風停下，壇桌之上已經一片狼藉，準備的很多東西完全不能用了。

　不過難不住九叔，他躍步上前，雙手手指各捏碎一個雞蛋，將蛋清甩了出去，轟的一聲，蛋清被火焰點燃，差點把法師毀容，整張臉黑漆漆的。

　法師大怒，剛要施法，九叔一招雄鷹展翅越過壇桌，主動逼迫法師與他近戰。法師的節奏被打亂，一時顯得手忙腳亂，漸漸落入下風。

　“這就想打敗我，簡直是癡人說夢。”他露出一抹詭笑，又使用了陰招，猛地把兩個小骷髏頭摔在地上，它們爆炸產生的白色塵埃瞬間吞沒了九叔。

　這種白色塵埃是有毒性的，雖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但如果長時間不排出體內會危及生命。之前秋生、文才就因為吸了毒氣而失去戰力。

　望著消失在白色塵埃中的九叔，法師得意大笑，“跟我鬥，你輸定了。”

　“話說太滿了。”

　九叔展開遮擋面部的衣袖，從毒氣中躍出，人在半空手指連連點出，兩道金光擊在得意忘形的法師胸口，將他打飛吐血。

　法師受了傷，隔空鬥法也鬥不過九叔，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跡，一臉憤恨的抓著小珠離開。

　半響沒有動靜，石少堅小聲問道:“師叔，結束了嗎?”

　“師父，我們能出來了嗎?”

　“出來吧。”

　九叔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對大家說道:“要救朱老爺，必須找到解藥，小珠也可能在他手上。”

　“怎麽找呢?”

　“紫氣東來，這個降頭師一定在西邊，他受了傷，跑不了多遠。小紅，麻煩你幫我照看積善之家和秋生文才。”

　小紅點頭，“道長請放心。”

　“少堅，收拾家夥，馬上去找他。”

　“好。”

　九叔、石少堅趕到法師做法之地，已經空無一人，不過地上殘留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說明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繼續向西， 越來越偏僻，看不到一戶人家。四周矗立著形狀各異的石柱，像一個個惡魔守衛立在黑暗中。地上散落了大量碎石，踩在上面很硌腳。

　石少堅扔出一張照明符照路，九叔忍不住說道:“擦屁股用清潔符，照明用照明符，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紙，有種東西叫火折子嗎?”

　“方便好用就行了。”

　“敗家。”

　石少堅翻了個白眼，自己會畫符，想怎麽用怎麽用，誰也管不著。

　“進去，小心點。”

　山洞內是個寬敞的空間，地上站著數以百計的鵪鶉，每隻鵪鶉脖子上都戴著鈴鐺。這些鵪鶉很奇怪，見到生人也不驚慌，像玩具似的死物。

　九叔看了一眼，說道:“這些鵪鶉是降頭師的神哨，他應該就躲在山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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