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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芒消散。

眾人的視野也終於漸漸的恢復了清晰。

第一眼，眾人便看到了宋玨的披頭散發、狀若瘋魔般的狼狽模樣，她身上的衣服多有破裂，而且還有著密密麻麻的無數傷口——這些傷口長短不一、痕跡也各有不同:既有像是被撕下一層皮肉的、也有像是被利器割傷的、還有像是被什麽給咬傷等等，顯得異常的猙獰恐怖。

從傷口處流淌而出的鮮血，幾乎都要將她給染成了一個血人。

但她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所造成的戰果，也同樣相當非凡。

由虛影所顯化而出的程忠，已經消失了。

眾人心知，這應該就是郝傑小世界的局限性:這些虛影終究不是真實的，所以一旦被消滅的話，就會自然而然的消散，並不會留下類似屍體的實物。

而由泰迪心中恐懼所顯化出來的虛影郝傑，也已經斷了一臂，胸腹處更是有一道幾乎貫穿了上下的巨大傷口。只不過傷口並沒有流血，反而是顯露出一片虛無，這或許也是這些虛影無懼以傷換傷的原因——畢竟它們並非真正的生命，自然不會有其他情緒，也不可能因此產生退縮。

反倒是不知其中底細的人貿然選擇以傷換傷的話，恐怕下場就會非常慘烈了。

但哪怕無懼傷痛，造成如此結果的情況下，這具虛影郝傑的實力也就完全可想而知了。

除此以外。

真正的郝傑，同樣也傷痕累累。

他倒並不像自己的虛影那樣用槍，而是手持一柄厚背刀。

這種刀，最適劈砍，威力絕倫。

所以使用這種兵器的武修，自然也是對臂力、對自身武力極為自信之人。

但現在，落在眾人眼中的郝傑，卻是連這柄刀都有些拿不穩——他的右手不斷的輕顫著，鮮血順著他的手臂緩緩匯聚到他的手上，一滴一滴的滴落。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郝傑的身上有著幾道非常明顯的傷口，正是這些傷勢讓郝傑此時的氣息都有些不順暢了。

他望著宋玨的目光，並沒有驚恐、畏懼、憤然等等情緒，有的只是狂熱和興奮。

“哈……”郝傑完全無視了蘇安然等人，他只是凝視著宋玨，“怪物！完美無缺的怪物！是我調查得不夠仔細了，沒想到你竟還有如此一面！不過現在不晚，你還可以選擇加入我們，不是驚世堂，而是窺仙盟！一個偉大的勢力！在這裡，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因為宋玨背對著眾人，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得清楚宋玨此時的表情。

但蘇安然等人對宋玨卻是相當的了解。

雖說宋玨有些不喜歡動腦子，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個傻子，她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重情義。

“道不同，不相為謀。”宋玨冷冷開口。

哪怕她此時的情況看起來相當的糟糕，但她的氣質依舊相當的冷厲，充滿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感:“我和你們窺仙盟不是一路人，我也從未考慮過加入窺仙盟，你和我之間……今天必須有一個人倒在這裡。”

“呵呵。”郝傑並不顯怒，他甚至笑了起來，只不過因為他的面容過於猙獰，以至於他的笑容也顯得恐怖，“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事是必然或絕對的。……我曾以為我是大荒城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未來的首席統帥必然是我，可結果呢?卻被一個修為實力皆不如我的師弟取代了，就因為他有一個好師父?”

“那是因為泰迪的潛力……”

“在潛力方面的評估，

我可是和我的泰師弟一樣的哦。”郝傑笑了，“只要我與他不隕落，未來我們的成就必然是踏足彼岸。或許彼岸境裡也有高低之分，但那個境界的勝負，又豈是一言可斷?所以你說，我有什麽不如他呢?……是大荒城自身先壞了規矩，那麽，我也就沒必要再講什麽同門之情的規矩了吧?”泰迪凝視著郝傑，卻並未顯露出其他情緒，他的面色非常平靜:“郝師兄，你說得對，在潛力方面我們彼此相差無幾，且當時的你修為更在我之上。我敬你、尊你、慕你，卻並非你修為更高、實力更強，而是你是我的師兄。……但首席統領之位，卻並非如此簡單就可以接任的，哪怕沒有我，你也無法成為首席……”

“你胡說！”郝傑怒吼一聲，“若是沒有你！若是沒有你，以我當時的聲望、修為、實力，怎麽可能還有人比我更合適！”

“只要實力達到標準，就有可能會被指派委任。”泰迪搖了搖頭，“首席統領說是從其他統領之間擇優而取，但你可曾見過那些統領們的比鬥?最終還不是城主指派。……師父說過，你性格偏激、傲慢，雖看似謙虛，實則目中無人，不懂畏懼與妥協，所以哪怕沒有我，你也不會成為首席統領的，因為這個位置交到你手上，太危險了。”

“你胡說！胡說！”郝傑嘶吼了一聲，然後猛然出手。

他並沒有去攻擊已經受了重傷的宋玨，而是朝著泰迪直衝而來。

另一邊，那名虛影郝傑，也同樣朝著泰迪衝了過來。

兩者同時出手夾擊，其勢之迅猛，遠超眾人的反應。

當然，也是在場的人都沒有預料到，郝傑居然還留存有如此實力——所有人都以為，他身上的傷勢那麽明顯，右手都快拿不動厚背刀，以為他都快沒有一戰之力了。

但泰迪卻怡然不懼。

他手中的長槍猛然一探，有一抹火光在空氣裡猛然一炸，輕描淡寫間就格開了虛影泰迪的攻擊，然後長槍也不回首，腳步朝前一踏，右手再度一探，槍勢便又再起，直取郝傑。

“當——”的一聲洪鍾巨響。

刀槍一碰，氣流旋炸。

火花更是四濺飛躍。

泰迪後退一步。

郝傑連退兩步。

他的臉上，露出羞怒之色。

所有人都知道，郝傑還是受到了傷勢所累。

而泰迪一步後撤穩住身形的瞬間，手中長槍又是一次橫掃，恰好拍開了虛影郝傑的又一次進攻，緊接著身形迅速踏前兩步，左手虛扶長槍，以巧勁一挺，長槍又一次朝著郝傑掃了過去。

因惱怒的緣故而心態有所失衡的郝傑，剛回過身來踏前了一步，就被連進兩步的泰迪搶走了進攻的節奏，他只能被動的揮刀抵擋。但可能是他從來就沒有預料到過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心中又起羞憤，可眼下節奏被泰迪搶佔，他一時半會間奪不回來，只能瘋狂的吼叫著。

於頃刻間，雙方三人再度交手四輪，一陣叮叮當當的兵器響聲中，泰迪卻是越戰越勇，氣勢也不斷的攀升而起，已經徹底壓製住了郝傑的攻勢，反而開始逼得郝傑不斷的倒退。

“為什麽他不殺了那個斷手的人。”舒婉皺眉。

“那是薪火槍法，他在借勢呢。”魏聰開口說道，“現在泰迪哥哥的氣勢已經大成，郝傑壓不住了，他要敗了。”

大荒城的薪火相傳槍法，乃是一門後勁相當足的槍法，屬於越打越強的類型，只要中間沒辦法斷開這門槍法的節奏，那麽一旦薪火化作燎原之火時，這門槍法就再也不可能壓製得住了。

郝傑本有三次機會可以破局。

但他一有傷勢在身，哪怕這傷勢看似不大，但終究還是影響了他的出手速度;其次則是他的心態已經失衡，整個人已經無法冷靜的判斷局勢，因此自然也就錯過其中兩次大好機會。

如今，正如魏聰所言那般，泰迪的槍勢徹底成型，郝傑已經不可能再壓製住了。

只見一道火光爆閃而出。

那名之前一直被泰迪留著喂招借勢的虛影郝傑，終於被他一槍拍散了腦袋，徹底消失了。

爾後，泰迪長槍不回的繼續橫掃而出，左手托著槍底強行止主掃勢，猛然連探，出手之迅猛，看起來竟像是一瞬間有數千人齊齊出槍一般，密密麻麻的化作了數千道星火噴吐而出。

此時此刻，郝傑竟是有了一種雙拳難敵四手的慌亂感。

“啊——”

但他此時，卻居然選擇意氣用事，宛如要證明自己般的不退不閃不守，猛然揮刀強攻。

整個人，竟在這一瞬間就被泰迪的萬千槍火吞沒了。

蘇安然等人，看得一陣激動。

“還不出手嗎?”

一聲冷淡的聲音，在蘇安然的腦海中，突兀響起。

“誰！”蘇安然心中一驚。

“你媽。”

“我還你爸呢！”蘇安然想都不想就反罵回去。

聲音沒了。

片刻，聲音再響:“你祖宗！”

“我祖宗死了不知道多久了，所以死了那麽久的人現在來秀什麽存在感?”蘇安然不屑的回了一聲。

【我求你當個人吧。】

一行字，突然浮現在蘇安然的視網膜上。

蘇安然愣了一下。

然後眨了眨眼。

他發現，這字還是沒有消失。

“系統?”

“叫媽。”

“給好處嗎?”蘇安然想了想，問道。

“你能當個人嗎?”

“我現在就是人。”蘇安然回道，“但你不是。”

【……】

又沉默了。

“自閉了?”隔了一小會，蘇安然都沒聽到回音，就看到自己視網膜上那一行省略號一直沒消失，實在是有礙他觀看泰迪吊打郝傑的畫面，“你能把這行省略號消除不?太影響我的觀看體驗了。”

“他快死了。”系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省略號自然而然也跟著消失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蘇安然覺得這系統是不是傻，“我用領域抹除了泰迪的畏懼心理，所以他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再加上郝傑已經被宋玨打傷，泰迪這樣都不能贏的話，他可以自盡了。”

“你那個拿太刀的朋友，是怪物。”系統也不偽裝了，那股冰冷的電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聲動聽的悅耳鈴音，“你這個拿長槍的朋友，也差不多……”

“怪物?”蘇安然不解，“什麽意思?”

系統沒有回話，而是直接給蘇安然的神海傳輸了一副畫面。

畫面中，宋玨滿頭烏發化作了銀白，雙手、頸脖等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都被黑色的鱗片覆蓋，甚至她的右側太陽穴稍上位置，還長出了一根紫紅色的犄角，身上散發著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息。

“這是……”蘇安然驚呆了。

“妖魔化。”系統的聲音響起，“這個女人，在妖魔世界裡獲得的傳承可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程忠的確是因她的失誤而死，但她那會受情緒刺激失控之下斬殺了很多妖魔，吸收了太多的妖氣了，導致她的身體也產生了一些變化。 ……在妖魔世界，妖魔可以吞噬同化人類，讓自己變得更強;人類也同樣可以吸收妖魔的氣息，強化自身。”

“所以，宋玨她……吸收了妖魔?”

“是。”系統回答道，“她吸收了妖刀的妖氣，所以一旦妖魔化，她才能夠真正的發揮出她太刀術的實力。不過，她只能在自己的小世界內妖魔化，因此一旦讓她徹底展開自己的小世界，她的實力至少可以跳躍一個大境界。”

“難怪她能傷到郝傑。”蘇安然歎了口氣。

“我需要那個男人的力量。”系統的聲音有些急切，“他快死了！我們必須在他死之前，奪取他的力量！”

“什麽意思?”蘇安然不解。

“奪取郝傑的力量，可以完善你的領域，也可以完善我的能力！我需要吃了他！”

“吃?”蘇安然心中一驚，不由得覺得有些反胃。

“吃掉他的小世界！”系統的聲音顯得相當急，“一旦他死了，他的小世界崩潰了，那麽就沒用了，所以……要在他死之前，吞噬他的小世界！你快點出手啊，我有辦法吞噬他的小世界，但必須要你殺了他才行！”

“果然！”蘇安然有些了然的說道，“之前石樂志讓我的領域成型時，我看到那雙睜開的眼睛，還有那個人影，就是你吧?……你就是我的法相吧。”

“是！”系統並未否認，“吞噬了他的小世界，對你我都有好處！……他就要死了！”

“好吧。”蘇安然點了點頭。

然後，他的身影猛然一動，開始動手搶人頭了:“泰師兄，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請將這孽畜的人頭交由我來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