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吧。”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內,有位衣著華貴的中年人眼睛死死盯著一株即將燃燒殆盡的檀香,插著檀香的香爐裡,早已落滿香灰。
而就在此時,一位低著頭看不清模樣的侍女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王爺,雲天宗使者到了。”
她很害怕,因為這座宮殿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華服中年人,平南王白戈,名聲在她們這些下人嘴裡並不太好。身為老皇帝的第三個兒子,既不像英年早逝的大皇子一般溫柔睿智,也不像如今鎮守一方的二皇子一般勇武霸氣,從宮裡的老太監那兒聽來的消息,這位三皇子自打會走路起,就沒讓人放心過。毆打太監雜役已經算是好的了,調戲宮女,強搶民女什麽的更是家常便飯,更有甚者,欺上瞞下,善用奸臣,多施酷刑,忍無可忍的老皇帝在三年前把他從封地上召回,留在身邊親自看管,這才老實了些。
“好的,我知道了。”白戈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抖了抖袍子,慢步移動到侍女身邊,伸出一根指頭挑起她的下巴,“你,給我抬頭。”
侍女被嚇的瑟瑟發抖,卻不得不照做,抬起頭,在昏暗的宮殿裡,出現了一張清秀的小臉。
“嗯,嗯,不錯,皇城內的姑娘確實要比我那個荒僻地兒水靈的多。”白戈一邊圍著侍女轉圈圈,一邊嘴裡不住的感歎道,“可惜孤王今天還有大事去做,便宜你了,退下!”
如釋重負的侍女慌不擇路的逃出宮殿,這個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那個王爺是有病嗎?覺得自己很帥?一副弱不禁風的身體恐怕連洗衣服都洗不乾淨!逃出生天的侍女靠在牆上,隻覺得自己剛剛被摸過的下巴仿佛沾上了什麽惡心的東西,掏出手絹一遍遍的擦拭著。
留在宮殿中的白戈自然不知道那位逃走的侍女在背後如何誹謗他,事實上即便他聽到了也不會如何在意——哪怕他惡名累累,但也有個唯一的優點,那就是不會在意旁人的閑言閑語。
他正在換衣裳,褪去華麗的袍子,穿上素白的喪服,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類似蒜頭的東西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兩隻黃鼠狼似的毒辣眸子,立刻變的淚眼婆娑。
突然從宮殿深處的陰暗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怎麽,又要開始演戲了?”那聲音酥媚入骨,光聽這一聲,有些心智不堅定的男子可能就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僥是白戈這種閱女無數的老手,也不禁腿腳發軟——當然,也可能是身體太虛弱的緣故,畢竟他這種掀起衣服露出骨的家夥,一陣風就能吹跑。
但白戈還是很快就恢復過來,整了整衣冠,又對著銅鏡檢查了一下臉頰上的眼淚是否真實後才慢悠悠的回復道,“我老子活的時候沒好好孝敬,現在死了,我這個孝子就不能去表達一下自己的哀思?”
“喲謔,”那女人不屑的笑了起來,身影也從暗處浮現——果真是位極其美麗的女子,半解衣裳,長發如瀑,只是腦袋上有著一對不那麽和諧的東西——一對狐耳!
“我記得你聽聞你爹死了後,可是在房裡飲了三壇子美酒呢,當初我就是看中了你如此真實的一點,沒想到啊,居然是個偽君子。”
“嘿嘿嘿,”面對狐女的冷嘲熱諷,白戈絲毫不羞愧的將她樓進懷裡,胡亂摸了一番,“怎麽,搞的像你跟著我動機很純粹一樣?你我不過是肉體關系上再加一層利用而已,別把自己摘的那麽乾淨。”
“去你的,
”狐女將白戈推開,以一副警告的口吻說道,“我可告訴你,雲天宗的使者可是馬上要到了,哪怕來的修士很弱,但加上雲天宗就不一般了,哪怕是我也不得不夾著尾巴逃跑。你若是想不被發現跟著我一個妖怪廝混,最近一段時間最好別碰我。” 白戈似乎根本沒有聽見狐女的警告,又將手伸進她的酥胸中狠狠捏了一把才滿意的抽回,“怕什麽,雲天宗?一群眼睛長在腦袋頂的人罷了,我們站在世俗王朝的頂端,他們耐不了我們如何。”
“眼光低賤的螻蟻,你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的。”狐女冷冷的掃視了他一眼,身子化作一道青煙,青煙散去,不見女人身影,只是地上多了隻漂亮的橘黃色狐狸,重新鑽入黑暗中。
另一邊,於白戈居所遙相呼應的一座宮殿內,同樣有位中年人接到雲天宗使者到來的消息。這位中年人身披黑色重甲,模樣和白戈有幾分相似,但要剛毅的多,此人正是鎮守邊關的二皇子,鎮北王白戟。
“將軍,您穿這一身衣服似乎有些不妥,其它王子都身披縞素,而您卻……”在他身邊,有位內衛模樣的甲士勸道。
白戟只是搖搖頭,低聲道,“怕我穿一身戎裝,被那些長了鸚鵡舌頭的文官們指責?你想多了。”
“我堂堂鎮北王,守一方安寧,他們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況且三年前我見爹最後一面時,他還對我說,希望我能守邊疆一世安寧。”說到此時,他眼中流露出一些內衛所不認識的複雜情緒,在他心目中,眼前這位將軍似乎是個情感極其內斂的人,即便在戰場上受了再嚴重的傷,在清理傷口時也一聲不吭,而此時的他卻罕見的流露出疲態,看來傳聞中這位二皇子和老皇帝關系最好的傳聞不似空穴來風。
“我們走吧,”白戟從座位上站起,一身戎裝隨著他走動的頻率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身後將士一同應聲,而後規規矩矩的排成隊列,跟隨著白戟向皇宮方向走去。
今日,是老皇帝頭七的日子,他的屍體被陳放在皇宮中,原本那個擺放龍椅的地方,宮內不許外人出入,只有一群修為不俗的修士圍坐一團,嘴裡念著往生咒。比起宮內略有些陰森的氣氛,宮外就熱鬧的多,百官穿著喪服,腦袋上別著根白色的帶子,跪坐於大殿外的廣場之上,三兩一夥兒,竊竊私語著。一開始還有腰裡別著仗棍的太監監管,後來那老太監不知道唄哪位軍中出身的暴脾氣拖到角落裡痛揍一頓,就徹底沒了約束,如同進了一大窩蒼蠅。當然,在廣場上不止大夏王朝的官員,還有著身穿他國服飾的使者,他們的樣子要比本朝官員矜持的多,但同樣有耐不住寂寞的在交頭接耳。
“哎喲老司哦,咱們都坐了仨時辰了,怎麽還不開始啊!”有位花白頭髮的老頭錘著腿,對身邊神采奕奕的中年官員抱怨道,“而且我記得咱們好像就差十五歲啊,我在你這個年紀,頭髮早就白了一大片,你倒是奇怪,怎麽一根白毛都沒有?”
司無邪得意的捋著自己好不容易蓄起來的胡子,“等什麽時候你有個孝順的兒子,你也可以體驗這種每天早晨一柱擎天的感覺,哈哈哈!”
司無邪的得意換來老頭兒的白眼,“怎麽滴,你兒子是搞藥材生意的啊,天天給你上貢虎鞭鹿茸?”
“說什麽呢老葉,”司無邪用胳膊肘捅了捅老頭兒,換來一聲痛呼,“我兒子可是跟著山上的神仙去學藝啦!前幾個月回來一趟,帶來好多神奇的丹藥,吃了之後別說我啦,就連我老婆都跟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
“喂喂喂你那是什麽眼神,別想啦,都吃完了,沒你的份兒!再說了,那可是我兒子孝順給我的,有能耐讓你兒子也給你整一個!”
“你這家夥說的什麽話,”老頭兒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我兒子是個夯貨這一圈兒誰不知道?三十多歲了,連個孫子都沒給我整出一個來,可憐他老子老娘天天求神拜佛的,也沒盼出個什麽來。誒老司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兒,下次你兒子回來了,讓他去我那兒給我兒子瞧瞧,看是不是得了什麽毛病。”
“沒問題,”司無邪拍著胸脯答應下來,雖然他明知道下一次和司朔見面也不知是什麽猴年馬月了,但他是個豁達的人,對於自己兒子的前程,選擇的路,無條件支持,毫無怨言。
突然,一聲如同被捏住喉嚨的公鴨嗓,終止了二人的交談。
“”雲天宗使者,到!;
話音剛落,晴朗的天空立刻被什麽所阻擋,落下一片陰霾,一抬頭,正看見一艘體型碩大的飛舟,從雲端緩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