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段奕的表現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十分正常,完美符合一個沉穩前輩的氣質,一點兒也不像在地下廣場的其他修士,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但也正是因此,司朔對他更加好奇了。
要不,用真實之眼觀察一下他丹田的情況?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刻被否定了。
是荒。司朔心頭回想起那熟悉的,帶著高傲的聲音,“司朔,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麽做。”
說老實話,這麽長時間沒聽到這家夥的聲音,司朔心底居然湧起一股懷念,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對這縷殘魂有什麽好口氣,直截了當的反問道,“為什麽?”
“怎麽說呢……”荒的聲音躊躇起來——但這一次他似乎並非是在想借口搪塞,而是在找怎麽用合適的話解釋。
“說實話,讓你擁有真實之眼的那位,和此地的詛咒有些淵源,打個比方,雖然有些不太恰當,你的能力和這個詛咒犯衝。”
“看來,你知道些什麽。”司朔並未因為荒的話而產生其他或是震驚或是憤怒的情緒,反而有些好奇的追問道,“話說回來,平時不管是什麽事你都對我遮遮掩掩,為何這次卻如此爽快?”
沒等荒作答,心中又響起一道尖細,分不出男女的嗓音——是老狐狸在說話。
“那是因為,我們知道的也不多。”
司朔心神內窺,一隻毛發濃密的大狐狸甩著尾巴,懶洋洋的走到一道看不清模樣的虛影旁,然後在虛影的腳脖子上蹭了蹭,露出極為舒服的表情。
“真實之眼……這是你稱呼這種能力的名字,而我們則叫它‘窺探真實與虛妄之眼’。”
“好騷包的名字。”司朔吐槽道。
狐狸搖了搖尾巴,然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一旁的虛影則趁此機會補充道,“這個名字是這種能力的主人所命名的,誰喜歡這種拗口的名字啊。”
“額,似乎有點扯遠了,”虛影撓撓頭,這個動作和他的氣質有些不符,“它的主人,被我們稱之為算師。”
“算師?”司朔仔細在腦海裡搜尋著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但不必多說,就和荒他們一樣,這個名字不曾記載於任何典籍之上。
“算師是個總披著一身黑袍子,極其陰沉的一個家夥,很少說話,我們跟他相處這麽長歲月,聽他講過的話也不超過一百句。而那一百句中,又絕大多數是關於他身世的故事。”
“算師的身世?”司朔稍稍品了品這句話,馬上意識到,莫非這詛咒和算師的身世有關?
“恭喜你猜對了一部分。”虛影鼓起掌來,“他的身世有些複雜,我就長話短說了。”
“司朔,想必你已經知道,輪回地是存在的,但並不在我們這個世界。”司朔點點頭,然後見虛影,也就是荒繼續說道,“你可以把輪回地想象成是一個洞天,就和命繭所在的青丘洞天一樣,是一個和現世平行的小世界,但規則並不完善。”
“而在現世和輪回地的夾縫間又存在什麽?你知道麽?”
司朔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說的那麽神秘兮兮的幹嘛!”司朔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但他所做的也不過是吐槽一句,然後靜靜聽荒繼續講述。
“我不知道是因為算師沒告訴我,這能怪我嗎?”荒雙手一攤,做了個“下路一直叫我去我怎麽去”的經典狡辯姿勢,接著繼續說道,“算師唯一向我們透露的訊息就是,
他以及他的家族,是負責看管夾縫的人。” 看管二字一出,司朔腦子裡不知為何,浮現出在浮島上那一位曾給他看的一段畫面——一眾驍勇戰士在“王”的帶領下,義無反顧的鑽進一個透露著恐怖氣息的洞穴之中。
難不成,算師的先祖,就在其中?
一切都只是猜測,但不管怎麽說,這個想法冒出來後,司朔對於輪回地的看法又改變不少。
荒的講述還在繼續,“算師說,他的先祖,以及後代,每過一千年都要挑出一個最強之人進入夾縫看守,可後來恰逢太虛滅世——”荒無奈聳聳肩,“雖然算師的家族並未在劫難中遭殃,但夾縫的入口卻被毀滅掉了。”
“根據他說的,真實之眼是為了進入夾縫所必須修煉的技能,倘若沒有真實之眼的加持,會在夾縫之中迷失,而迷失的症狀,和這個詛咒發作時候一模一樣。”
“你明白了嗎?”
司朔搖搖頭。
“那和犯衝有什麽關系?”
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司朔明顯能感受到, 荒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近似壞笑的表情,“你可以試試看。”
司朔才不會這麽賤,伸著腦袋接石頭的事他才不肯乾,於是瞪了虛影,還有地上那隻懶洋洋的狐狸,然後退出心神內窺狀態。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反正當司朔意識回到現實後,蔡決和段奕,或者說雲天宗和傲梅宗的會晤,剛剛結束。
既然客套話結束了,那麽就該進入正事了。司朔低頭沉吟,全然不顧身旁顏淵投來的疑惑表情。
“誒誒誒,司朔,司朔!”
“幹嘛!”司朔很不爽的抬起頭,“正在想事情呢!”
“哈?你剛剛不是在想嗎?我看你臉上那股癡傻勁兒過了,以為你想明白了。”顏淵很冤枉的反駁道,“你剛剛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額……”司朔聞言連忙擦了擦嘴角,才發現果然有些濕潤,心中懊悔不已——心神內窺這法門他用的很少,以至於到現在還沒用明白,以後還是少用為好,沒必要丟那麽大的人只為了見這幾條半死不活的殘魂一眼。
段奕是脫胎巔峰境界,自己的一點小變化肯定逃不開他的目光,司朔很清楚這一點,而後閉眼一感受,果然有一道淡的幾乎察覺不出來的靈力一直環繞在自己身邊。
“好了,既然你們客套完了,那該輪到我了。”司朔很沒禮貌的將蔡決擠到一邊,取代了他的位置,“段宗主,我就直說了,我有解決詛咒的法子,只是——”司朔頓了頓,露出玩味的表情,“有些問題,需要前輩您回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