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的,這是一封很普通的信封。
大約一個半成年人巴掌大小,微微泛黃的表面,信封的封口處帶有一個印著不知名花瓣形狀的蠟封。
蠟封之下,有著一行娟秀的小字——“凌風親啟”。
想必凌風就是這封信的收信人。
除此之外,這個信封就再也沒有別的特征。
“喂!”
“司朔!”
小狐狸不滿的搖了搖看著信封發呆的司朔,“你都盯了這封信快三個時辰了!”
“要你管!還有我說了多少次不要未經我允許闖進我的房間啊喂!”司朔惡狠狠的剮了她一眼,而後又繼續專心致志的盯著信封。
小狐狸不滿的晃了晃大尾巴,用手敲打著司朔的腦袋瓜,無奈的說道,“不就是送個信嘛,你還猶豫這麽多幹嘛!既然已經知道了收信人的位置,直接給他送過去不就得了唄?”
“你懂什麽?膚淺!”司朔將信封收入儲物戒指中,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覺得吧,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或者說,正是因為太簡單,才顯得不那麽簡單。”
“啊?”小狐狸不太明白司朔這拗口的話到底想表達什麽。
“商師姐將這封信交給我的時候,眼神幽怨的像個怨婦,,而之後我又打聽過商師姐這個人,是個有名的冷傲性子。你覺得,能讓這樣的女強人露出這幅模樣,這個凌風究竟是何等人物?又跟師姐是什麽關系?”司朔有條不紊的分析道。
“唔……我想想,”柳洛兒撓著頭,試探性的回答道,“難不成,是那位凌風欠了師姐一大筆靈石或者偷偷吃掉了師姐的好吃的?”
“蠢狐狸!”司朔毫不客氣的甩了她一個暴栗。果然,找這位只知道吃和睡的懶狐狸分析問題只會被帶到溝裡。
“這兩位,恐怕是那種虐的不能再虐的戀人關系。”司朔胸有成竹的說道,“依我幾十年博覽各種言情小說的經驗來看,絕對是這樣!”
“啊?戀人?為啥?言情小說又是什麽呀?”柳洛兒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對未知的好奇。
“額,咳咳,言情小說什麽的你不用管,”司朔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像這樣的故事,我是身經百戰(劃掉),見得多啦!”
緊接著,司朔對小狐狸講了一個故事,一個以仙俠為背景但內核卻言情滿滿的故事。
那就是,《誅仙》!
“就這樣,因為各種各樣的誤解,碧瑤替張小凡擋住了必死的一劍,而張小凡也意識到自己最喜歡的還是碧瑤,但已無濟於事。從此,他性格大變,由一個敏感內向的少年,變為一個嗜血成性的大魔頭。”
說完,司朔微微眯起眼,等待著小狐狸的驚歎例如“哇,碧瑤姐姐好可憐”一類的話。
“咦,怎回事捏?”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出現,司朔奇怪的睜開眼,卻發現小狐狸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一時間,大眼對小眼。
“那個,洛兒啊,聽了這個故事,你沒有什麽感想嗎?”
“無聊。”柳洛兒捧著自己的大尾巴,滿不在乎的做出了評價,“我感覺,他們為啥什麽事都藏著掖著呢?碧瑤姐姐和張小凡哥哥確實很可憐,但是如果之間將一切事情講通了,悲劇不就不會發生了嗎?一兩句話的事情,非要急死個人!”
司朔:……
仔細想想,大多數言情小說故事推進的方式不就是靠著誤會和“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說”的急死人態度來推進的嗎?小狐狸之所以做出如此判斷,正是因為此,但也有自己將故事省略了許多細節的緣故。
但與此同時,司朔也明白了一個道理——絕對不要和一個沒有戀愛腦的家夥談論感情問題!司朔算是明白了,如果說自己是鋼鐵直男的話,小狐狸就是鋼鐵直女!
“哎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明白,”司朔扶額,打算將已經跑偏的話題拉回正規,“總之,我對這兩人之間的故事開始感興趣了。”
“你不是怕麻煩嘛?怎麽突然提起這個興致了?”小狐狸對於司朔的態度有些不解,明明平時是個多走兩步路就開始叫苦連天的家夥,怎麽會對別人的私生活開始感興趣?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我的懶散隻存在於對待修煉和苦活兒,像這樣的勁爆大瓜,我可是感興趣的很呐!”司朔興奮的揉搓著十根指頭,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這一次,我打算隻吃瓜,當一名合格的吃瓜群眾!”
人嘛,是群居動物,性子再怎麽冷淡,但總歸是有著一絲八卦的天性在其中。
“哦……”小狐狸附和著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麽做嘞?”
“這個嘛,”司朔摩挲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商師姐告訴我,這位凌風大哥是二長老門下親傳弟子,住在星海峰。恰好,我二長老門下的親傳弟子,我還是認識好幾位的。”
“我打算先找他們了解一下,這個凌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或許還能探聽到些他和商師姐之間的故事,然後再把信送過去也不遲。反正商師姐給了我三天的時間,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
說完,司朔帶著一反常態的熱情高漲,奪門而出,不再理會屋內的小狐狸。
柳洛兒盯著司朔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嘴裡不知在嘀咕些什麽,猶豫了半天,磨磨蹭蹭的追了上去。
……
星海峰,雲天宗七峰第二大峰,僅次於天目峰。不像天目峰那樣有著數量眾多的奇珍異草,也不像靈竹峰一樣有著讓人迷醉的朝霞夕陽,星海峰,除了大,沒啥特別的地方,這也符合二長老的性子——平淡悠然。
“司朔,你走慢點!”滿頭大汗,提著裙擺的小狐狸大聲的朝前方的司朔喊著。只見她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裙,裙擺很長,幾乎被拖在地上,胸襟上繡著漂亮的花紋,是一套很漂亮,但非常不適合走動的花架子服飾。
二長老是幾位授業長老中親傳弟子最多的一位,從他當上授業長老後到現在的三百年中,莫約收了近百位,即使有些已經不在星海峰,但也要比其他山頭上熱鬧的不止一點兒半點兒。小狐狸這樣大喊大叫,不光引起了司朔的注意,還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哇,師兄你看,狐妖誒!果然和書上說的一樣,真漂亮啊!”
“師弟你就別留口水啦,沒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和前面走的那家夥嗎?別人已經名花有主了!”
“話說前面那小子是誰?怎麽有些眼熟?”
“你瞎呀,那小子就是那個,那個七長老的親傳弟子呀!就是今年大比上一劍把掌門陣法給劈壞的那個!”
這樣的流言蜚語,不絕於耳,讓司朔不勝其煩,隻得停下腳步,無奈的等待著柳洛兒慢騰騰的追上來。
“怎麽星海峰上也有禁空陣法?難不成這上面也有位愛飆飛劍的同好?如果真是,那看起來可以邀請來切磋一下。”腦海裡閃著漫無邊際的想法,小狐狸終於追了上來,嘟著嘴,眼中盡是埋怨。
“看你給我選的衣服,煩死啦!”輕輕拍打著裙子,嘴裡雖說著抱怨的話,但下手很是溫柔,看得出,她其實對著套衣服還是挺喜歡的。
“叮鈴叮鈴——”隨著她身軀的擺動,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響,那是她掛在胸前的一串小巧的銀鈴,原本是司朔很多年前不知從哪兒弄來打算送給蘇小小師妹的,結果她不要,就一直擺在房間裡,然後被柳洛兒一眼相中,怎麽也不肯拿下來了。
“上次顏師兄告訴過我他的住處,就去找他好了。”司朔打定主意,去找那位修煉狂一般,一看就十分可靠的顏淵師兄,他和司朔年紀一樣大,但比司朔要早兩年入門,所以司朔自然要稱他一聲師兄。
可就在這時,司朔卻留意到又一位老熟人,一位有著妖異的外貌,穿一身黑色長衫,膚色中透露出不健康的白皙的少年,正站在路邊的一個歪脖子樹下,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司朔。
“莫雲……”真是不是冤家不碰頭,在司朔離山前曾向他討教過的莫雲,又在此地,以這種方式碰面了。
但這一次相見,司朔卻感覺到這位夢想成為劍修的偏執狂莫雲師弟,有些不太一樣。首先,是他那把從不離身的黑色長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布袋——那是境界不太高深的陣法大師用來裝陣旗的道具,類似於儲物戒指,但內部篆刻有特殊法術,可以長久的保持陣旗上的靈力。
其次,是莫雲見到他時,眼中沒有那股病態的狂熱,反而換成了一種如弱女子般的陰柔和幽怨,甚至還帶有一絲嗔怪。對,嗔怪。就好像你不小心打翻了班上女同學的玻璃杯後,那位女同學看你的眼神。
這莫雲本就生的有些像女孩子,再換上這幅眼神後,更讓司朔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個,莫雲師弟,咱們好久不見了,哈哈,真巧啊!”司朔磕磕巴巴的跟他打著招呼,既然見面了嘛,總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個吧,況且他們之間又無特別大的恩怨。
“司朔師兄,你怎麽會來星海峰?我記得你一向喜歡呆在靈竹峰上,並不愛四處走動。”莫雲開口後,並沒有意料中的那股女兒家的嬌滴滴口音,而是清爽的少年音,這倒讓司朔舒坦不少。
“我想找顏淵師兄。”司朔回答道,隨即又多嘴一句,“話說,莫雲師弟,你的劍呢?”
“顏淵師兄他,出任務去了,恐怕得四五天之後才回來,至於我的劍嘛,自然是丟了。”提到自己的佩劍,莫雲口中帶上了一股淡淡的傷感,“那一日見識到司朔師兄您的劍意和劍法後,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也就斷了做劍修的念想。哎,可惜……”
司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這種風涼話也沒敢說出口,畢竟隨隨便便就毀掉一位少年的夢想,司朔自己也是有幾分慚愧的。
“話說,司朔師兄,這一位是?”莫雲伸出修長的手指頭,點了點在一邊的柳洛兒,“狐妖嗎?”
“我不是唔唔唔……”柳洛兒正要為自己正名時,被司朔一把捂住嘴巴,陪笑著回答道,“對對對,她就是狐狸成精。之前我不是下山回家了一趟嘛,好巧不巧跟她碰上了,聊的還挺投緣的,就順手將她帶回山上了。”出於種種考量,司朔並不想將她青丘狐的身份透露給靈竹峰以外的人, 於是順口編了個無傷大雅的謊話。
莫雲點點頭,一副“我懂了”的模樣,口裡還嘀咕著,“原來司朔師兄喜歡這種口味啊……”
喂!莫雲師弟你把我想象成什麽人了!
“既然顏淵師兄不在,那我也不叨擾了,莫雲師弟,告辭!”為了避免話題再向奇怪的方向發展,司朔決定先溜之大吉。
“誒等等,司朔師兄!”莫雲卻突提挽言,“不知師兄你找顏淵師兄是有何事?不知道我能否幫上忙?上次多謝司朔師兄一劍點醒,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呢!”
“額,這個嘛……”司朔一隻手抓著臉頰,心裡卻在不斷盤算著。
顏淵師兄不在,其他的師兄弟們也不算熟絡,讓司朔一個略微怕生的人去詢問也怪不好意思的。可不能辜負了自己好不容易提起的熱情!
出於這種想法,司朔斟酌著開了口,“其實吧,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向顏師兄打聽個人。”
“打聽誰?”莫雲來了性質,連忙追問道。
“一個叫凌風的人,也是住在星海峰上,應該和你一樣,都是二長老的親傳弟子。”
“名叫凌風?同樣是師傅的弟子?”莫雲的臉色開始發生變化,“司朔師兄莫非說的,是莫凌風?”
“額…..”司朔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那位姓什麽,只知道他叫凌風。”
“符合司朔師兄所說條件的,也只有他了,莫凌風,也是我的一位世兄。”莫雲悵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