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呢幹嘛呢這是,這都下工的點兒了,不回京城好好吃一頓,找兩個姑娘吹拉彈唱,還把大夥兒集合起來,有毛病吧!”
“就是就是,醉春樓的小芸還等著我呢,有啥事兒別墨跡了!”
“你就吹吧你,還小芸等你,瞅瞅你那張歪瓜裂棗的臉,要不是看你出手闊綽,小芸會專門等你?”
“人艱不拆嘛……”
帝陵下方,有一個面積廣饒的廣場,廣場中間用靈石碎屑混著特製的墨汁,銘刻著一個精妙絕倫的法陣,不過法陣似乎還沒有完全完成的樣子。而法陣的作者,也就是站在上面吹吹牛開開黃腔的修士們,則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畢竟誰被突然通知要加班都不會有好心情,又不是每個人都是東哥的好兄弟。
“喂,小瘦子,把我們喊來幹嘛,還非要站在法陣上,萬一誰腿腳沒個留意,搞亂了明天還得趕工,到時候白戟那個老頑固追究起來,鍋誰背啊?”
一個手臂上能走人的大漢挖著鼻孔,面對著那個被影子附身的修士,罵咧咧的問道。
“別著急,召集各位同道來,自然是有任務的,”被稱呼為小瘦子的修士詭異一笑,全然不似平日那般輕浮。
事實上,這話並非出自他本意,而是那影子在操控著他的身體!
小瘦子這時候還有意識,想要開口告訴大漢快走,因為他知道了影子要做什麽,可他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讓他的手指頭動一下。
“白戟說,計劃有變,法陣現在就得啟動了。”
“什麽?你沒告訴他,還差一點才完成?”大漢吃了一驚,在他印象裡,白戟似乎不是個愛催促的人。
“有人來搗亂,等不及了,這是他的原話。”小瘦子轉身,指著在法陣周圍的陰影裡聚集著的無數全副武裝的士兵說道,“他們也準備好了。”
“可是法陣還沒完成,如何啟動的了?他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大漢還是不太明白,但有著修士敏銳嗅覺的他,還是聞到了這命令背後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而且,為何這命令是由你下達?他的副官呢?究竟發生了什麽?不行,我得找他問清楚!”說著,大漢便要將小瘦子推開,離開廣場找白戟問個明白。可誰知,手掌剛碰到小瘦子的身體,他整個人便僵住了。
“哎,真麻煩,老老實實當個糊塗鬼該多好。”小瘦子低聲罵了一句,大漢的身體也在此時恢復了自由活動,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兩個人在秘密談了些事似的。
然而在這昏暗的廣場裡,沒人注意到,大漢的眸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灰暗,毫無神采。
“大家都站在法陣內,滴一滴精血在法陣上。”大漢吩咐道,語氣有些僵硬。
“為什麽?”有些修士對大漢的變化感到好奇,連忙出聲詢問,可是回應他的卻是如同亙古寒冰一般的雙眼,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
“你在質疑我?”
“沒沒沒,哪敢質疑您呀!”那位唱反調的修士連忙使出絕活川劇變臉——大漢在他們這群人裡,相當於一個頭頭的角色,無論是境界還是腦子,都比其他人要高出一截來,因此自然沒有人敢明面裡站出來唱反調,但這並不能打消他們的疑惑。有些機靈點的,用普通血液代替滴在法陣上的精血,可是當他們剛剛這麽做完,立刻感受到背後如同被毒蛇給盯住了,再回過神,發現大漢站在他們面前,帶著陰慘慘的笑容。
很快,
陣法便被修士們飽含生命力的精血所鋪滿,包括大漢和小瘦子。 陰影裡,那位最開始被影子所附身的中年男人也走了出來,站在法陣邊緣,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眾將士聽命,隨時準備戰鬥!”
“是!”
陰影裡傳來氣勢滔天的吼聲,讓修士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法陣都還沒完成呢,吼那麽大聲幹嘛?
“現在,就讓我們來修複法陣吧。”此時大漢的聲音宛如周一早上的鬧鍾,聽起來是那麽恐怖。
“不乾不乾!”
“想讓咱們加班,沒門!”
“去特喵的996,朝九晚五萬歲!”
大漢眯著眼睛,看那群義憤填膺的修士抗議,宛如在看馬戲團的小醜表演,不過他也知道,如果真的將這群人逼急了,自己的威脅或許就不管用了。
“放心,並不需要你們像以前那樣,只需要把靈力往法陣裡輸送就好了。”
“真的?”修士們臉上浮現出懷疑的神色,但只要不加班,浪費點靈力就浪費點唄!
“好了,讓我們開始吧!”大漢身先士卒,渾身靈力如同被什麽引導著,湧入地面的法陣中,可是什麽都沒發生,小瘦子是第二個,他的靈力要比大漢少許多,但依舊一言不發的輸送著靈力。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剩下的修士就沒多少心理負擔了,紛紛敞開丹田,靈力跟不要錢似的灌注到法陣裡,誰都沒有留意到,大漢,瘦子,還有中年男人嘴角不約而同的露出計謀得逞的陰笑。
這群修士裡,境界最低的只有登樓五六重的樣子,若把其他修士的靈力比作是池塘湖泊,他們的靈力只能算得上半桶水,很快就到達了靈力枯竭的邊緣。
靈力枯竭的滋味兒可不好受,對於這群連班都不願加的人來說,怎麽可能去主動體會那感覺?自然在丹田裡還剩一丁點兒靈力的時候打算收手,可是這時他們才驚恐的發現,自己丹田中的靈力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這究竟是什麽法陣!”伴隨著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那位境界最低的修士的靈力被全部抽乾——這還沒完,他的血肉也在他丹田枯竭的那一刻迅速枯萎下來,只剩下一張皺巴巴的皮子連著骨頭,無力的倒在地上。皮包骨上冒出一個面容痛苦的虛影,在奮力的往法陣外逃竄,可是卻似被什麽攥住,最終還是消失在法陣內。
“連魂魄都被吞噬了嗎……”
法陣裡接連傳來的哀嚎讓陰影處的士兵們有些膽寒,尤其是在看到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修士最終變成一張乾癟的皮子,更是讓人害怕,不少人已經萌生退意,可是那中年男子卻在此時淡淡開口了。
“不要害怕,他們的犧牲,還有你們,是為了這個王朝的將來。這一次行動你們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國家,為了你們的父母妻兒!”
“每一位戰死的士兵,將軍將會補貼你們家人白銀十兩,你們的孩子未來將會衣食無憂,父母也會被國家贍養。所以,士兵們,放開手,去殺戮吧!”
那中年男人的話似乎帶著一股極強的蠱惑意味,所有士兵臉上都浮現出遮掩不住的狂熱。
而這時,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修士們,此時都變成了人乾,包括那個小瘦子和大漢,原本滿地的精血也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完美無缺的法陣。
法陣被補全了!
匆匆趕來的司朔只能在遠處眼睜睜的看著那中年男人身上漫出無數黑霧,然後湧向那個完整的法陣,一股唯獨修士能聞到的令人心悸的氣息,讓司朔都有些萌生退意。
法陣亮起來了。
紫色的光,沿著紋路,從外圍到中心,構成了一副絕美的抽象畫!
就是現在!司朔咽下一大口唾沫,無念之劍再度出現在手中,身子化作一道電光,向著那個正在發動的法陣,狠狠斬了過去!
可就在無念劍觸碰到法陣邊緣的時候,司朔耳邊傳來一陣模糊不清的話語,“就知道你們要來攪局,就跟著那些蠢貨一起陪葬吧!”
話音剛落,法陣的紫光猛的增強,將司朔的身體吞沒,那柄由靈力和劍意組成的無念之劍,也因為沒了掌控者的緣故,消散開來,只在陣法邊緣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遠不足以破壞其施法!
那個中年男人也倒了,氣息全無,紫光也在慢慢黯淡下去,士兵們有些群龍無首。
“這可怎麽辦,統領他死了……”
“要不咱們逃吧!”
“逃?能逃去哪兒?將軍可就在上面,再說了,你沒聽統領的話麽,只要打了這場仗,家裡人後半輩子就不用操心了,你留著命當兵,入伍十幾年,能拿多少錢?”
“說的也是,咱們衝吧!”
“衝!”
士兵的情緒被點燃了,統領的死不光沒有讓他們作鳥獸散, 反而每個人眼裡都燃著殺戮的火焰,抄起刀劍,準備迎接法陣內即將出現的強敵。
不過這正合影子的意思。
此時的影子,隱匿在暗處,五官不知為何清晰了許多,一張平平無奇的青年面孔上,長著一對藐視天下的眼睛。
“對,對,就是那樣,用你們的性命,填飽它們的肚子!”
“吼——”
一聲驚天怒吼,讓廣場頂上抖落颯颯灰塵,黯淡無光的法陣裡,出現了一頭怪物。
怪物身子近似人形,但脖子上方原本應該長腦袋的地方,卻被一個黑色不透光的球體所替代,球體上生著無數雙眼睛,四肢都是人的模樣,但是像被什麽巨力所壓迫過似的,呈現出一個及其誇張的扭曲,一部分無力的拖在地上,柔軟的像是面條。肚子鼓鼓的,十月懷胎的孕婦都不逞多讓。
而最惹人注意的,還是在這怪物身下,有一個純白色的繭子。像是它的子嗣,但這怪物臉上的眼睛在看向這個蛋的時候,總是顯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那個鼓鼓的肚子裂開一個大洞,像是鰻魚的口,長滿銳利尖牙。
怪物用肚子將這個巨繭吞進了肚子裡。
“這個繭?”影子皺了皺眉頭,“是那家夥所化的?他是什麽東西?不過也無所謂了,被噬魂獸吃進肚子的家夥,管你是天王老爺,也難免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那麽接下來,就到你們了。”
他將注意力投向那群神情激昂,似能戰勝一切的士兵身上,眸子裡露出殘忍的神色,“去吧,去送死,讓噬魂獸快些成長吧,凡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