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說句良心話。

　顧柔對顧雪是真的好。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都是如此。

　哪怕是顧雪不顧她的反對，強行不去讀大學，而是跑去動畫公司受苦，顧柔也沒有做什麽過激的事。

　也就是生了幾天悶氣。

　氣過之後，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沒有大吼大叫，沒有冷戰，也沒有俗套地在錢這個問題上威脅顧雪去上學，照常細致地照顧顧雪的生活起居，照常每個月給一大筆零花錢給顧雪，就跟讀書時一模一樣，生怕她餓著冷著……至於動手教訓‘不成器’的妹妹這種事，更是從小到大都沒有發生過。

　最生氣那會，頂多也就是發多幾句牢騷，多折騰幾次顧雪的臉蛋，用聽起來好像很嚴肅的語氣教訓顧雪幾句。

　總而言之。

　理論上來說，顧柔是毫無威脅的，至少對於顧雪來說是這樣。

　顧雪甚至一度懷疑。

　自己只要不拿生命開玩笑，或者說突然帶個男人回家(現在當然不可能)，那麽，無論她怎麽鬧騰，無論造成多大的後果，顧柔都會原諒她……

　對此顧雪還挺有信心的……

　但是。

　雖然顧柔對顧雪是真的好，好到甚至從小到大都沒有正兒八經地發過脾氣，可不知道為什麽，顧雪有些時候，就是慫顧柔。

　就像現在這會。

　顧柔會對顧雪做什麽過激的事情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就算顧雪真的罵顧柔巫婆，顧柔估計也不會如何。

　顧雪比誰都清楚。

　但她就是慫啊……

　在聽到顧柔聲音的一瞬間，就慫了，甚至產生了諸如‘豪爽地跑路’‘戰略躲浴室’這樣的念頭。

　至於為什麽會慫。

　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慣了，可能是因為覺得欠了顧柔而感到愧疚所至，也有可能是因為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畢竟顧雪很多時候確實是靠顧柔養著。

　但顧雪個人覺得，自己會這麽慫的最大可能，還是因為顧柔是姐姐。

　對。

　就是顧柔是‘姐姐’這個簡單的原因。

　這兩個字，自帶‘解除武裝’、‘放棄反抗’、‘智商減少’、‘遺忘曾經的身份’等等debuff效果……

　“這麽說我就是個老巫婆是吧?”

　顧柔的聲音不大。

　但怨氣不小。

　顧雪嬌軀一顫，盯著三原千紗的眼睛，意思很明顯。

　救命。

　但現在這種情況。

　耶穌都救不了她……

　伴隨著話語落下，顧柔已經大步來到了沙發旁，伸出雙手揪住顧雪的臉頰，猛地一扯。

　“巫術是吧?巫婆是吧?某種邪惡儀式是吧?你以為我是害你嗎！”

　顧柔揪著顧雪的臉蛋，也不管三原千紗這個旁人在了，就是一頓搓揉。

　“你以為你的皮膚能這麽好是因為誰啊！又不見別人在我臉上進行某種巫術儀式，而且憑什麽，大家用一樣的護膚品，你的皮膚就是好一點，你還天天熬夜！”

　“啊！！”

　顧柔一邊搓揉，還一邊對顧雪施加語言攻擊。

　看起來確實有點生氣了。

　顧雪……顧雪沉默了一會，強烈的求生本能使他伸出手，小聲道:“呃……顧雪的皮膚光滑度-1，顧柔的年齡-1，-1，-1……”

　“……”

　顧柔被逗笑了。

　咬著牙又忍俊不禁的模樣，倒是更加像放大版的顧雪了……

　笑著笑著，顧柔的氣就消了。

　一如從前。

　她搓揉顧雪臉蛋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最後，她看了眼直勾勾盯著兩人看的三原千紗，又看了眼隻圍了條浴巾就坐在沙發上的顧雪，停下動作，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了。

　“別鬧了，上去換衣服，這樣出來像什麽話。”

　顧柔放開顧雪的臉蛋，將她拉了起來。

　顧雪露出逃出魔窟的表情，輕輕瞪了顧柔一眼，報復性地小聲罵了一句八嘎，接住便小跑著往樓上衝去。

　像是在逃命一樣……

　顧柔:“……”

　顧雪的腳步聲遠去。

　留在原地的顧柔和坐在沙發上的三原千紗大眼瞪小眼了一會，想了想，沒有留下，而是轉頭追上了顧雪。

　“你給我等等，洗完頭髮就用毛巾擦多一會，頭髮還在滴水就出來幹什麽，還什麽都沒穿，你以為就我一個人在家呀。”

　“……你好煩！我擦幹了！而且我怕吵到你沒拿換洗衣物，我穿什麽啊！”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旋風快速擦頭法……而且沒換洗衣物你不會拿我的嗎?要是家裡有男客人你怎麽辦?”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我上次還沒跟你算帳呢，就借著穿了一次，你就說被我撐大了，什麽呀，關我屁事！不穿！我以後再借我就是狗！”

　“這是事實，也不知道你吃什……”

　“滾滾滾！你閉嘴！不然跟你斷絕姐妹關系！”

　“……”

　兩姐妹的交談聲清晰地傳到了三原千紗的耳中。

　隨著兩姐妹進入房間，交談聲就聽不見了。

　客廳又恢復了平靜。

　三原千紗坐在沙發上，眼簾低垂。

　顧雪的朋友其實不多，親昵的就更少了。

　甚至可以說只有一個。

　就是三原千紗。

　而現在這個在顧柔面前……完全放下戒備的顧雪，三原千紗還是第一次見。

　這讓三原千紗產生了‘珍貴東西不是自己獨屬’的微妙沮喪感。

　……

　顧柔很快就下來了。

　被顧雪趕下來的。

　顧雪可沒有在別人面前換衣服的愛好……

　哪怕這個人是顧柔。

　顧柔也知道顧雪的性格，沒多掙扎，幫顧雪擦乾頭髮，拿了兩套洗漱用品就下樓了。

　“請用這個吧。”

　顧柔將其中一套洗漱用品遞給了還坐在沙發上的三原千紗，有些冷淡地說道。

　“……謝謝。”

　三原千紗眼簾低垂，沒敢直視顧柔的眼睛，低聲說了句謝謝，就逃似地跑去浴室。

　十分鍾後。

　三原千紗走了出來。

　顧雪還沒下來。

　沙發上的被褥已經被顧柔收拾好了，雖然態度是冷淡了點，但顧柔還不至於等客人去收拾這些東西。

　此刻，顧柔正坐在沙發的一端，看到三原千紗出來後，她拍了拍沙發旁邊的位置。

　洗漱完了的三原千紗遲疑片刻，用挪動速度，慢慢挪到了顧柔身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看得出來， 三原千紗很緊張……

　顧柔倒是很平靜，看著手機屏幕，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

　三原千紗不知道該說什麽。

　氣氛就變得很尷尬。

　三原千紗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最後，她只能裝模作樣地也拿起了手機，無意識地滑動起了手機屏幕。

　真的很難熬。

　握著手機的三原千紗看了眼樓梯口方向。

　很渴望，比任何時候都渴望。

　顧雪出現在自己眼前……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