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關上大門。

　顧雪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

　她最討厭處理這種事了，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這種事倒是不麻煩，她虛與委蛇，陰奉陽違就可以了。

　但現在問題是，她不是一個人。

　顧雪也絕不可能說不考慮顧柔的心情。

　剛剛顧雪跟顧梟說的那番話，其實沒說完。

　稍微有點雙標的意思。

　但雙標就雙標。

　顧雪很願意向著顧柔。

　搓揉了一下臉蛋。

　顧雪重新恢復成了元氣滿滿的模樣，走進客廳。

　客廳裡。

　顧柔還站著，雖然努力想要表現出鎮定的感覺，但顧雪在玄關處耽擱的時間有點久了，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不安的氣息，微微低著頭，卻頻頻瞥向玄關，生怕顧雪跟顧梟走了。

　“姐，我把他趕出去了。”

　顧雪努了努嘴，朝顧柔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接著走到她身邊，拉著她坐下。

　“本來我還想給你個驚喜的，我那麽早回來，但好像被攪和了。”

　顧雪看顧柔情緒還是很低落，便開始沒話找話。

　看起來依舊元氣滿滿。

　“唯獨今天你這麽早回來，我不開心，也不算驚喜……”

　顧柔強行打起精神，握住了顧雪的手。

　笑了笑。

　“也不能怪我嘛，我哪知道，我還帶了水果回來呢，便宜他了，早知道我就買榴蓮回來了，在微波爐裡叮一下端出來，惡心死他……”

　顧雪壞心眼道，同時拿起桌上顧梟沒動的蘋果，拿到嘴邊，張嘴就要咬。

　“不要說這麽惡心的事……還有，你洗過沒有?”

　顧柔一把搶過顧雪手中的蘋果。

　“嘿嘿嘿……”顧雪傻笑一聲。

　顧柔立刻站起身，拿著蘋果往廚房走去。

　幾分鍾後。

　顧柔出來了，甩了甩手中的水漬，將洗好的蘋果遞給了顧雪。

　“謝謝。”

　顧雪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同時飛快轉動著腦筋，想要找出一些不觸雷池的話題來閑聊。

　“不給我吃一口嗎?”

　但顧柔率先開口了。

　顧雪看了看手中的蘋果，舉起遞到她嘴邊。

　顧柔小小咬了一口。

　接下來。

　兩姐妹就這樣沉默著吃同一個蘋果。

　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顧雪還在想著該說些什麽讓顧柔開心。

　但她雙手舉起蘋果又一次，遞到顧柔嘴邊。

　“嘶……”

　顧柔突然抽泣了一下。

　兩滴眼淚啪的一下就掉在顧雪的手背上。

　“誒誒誒……姐，你……”

　顧雪慌了。

　顧柔趕緊抹了把臉，但哪裡抹得乾淨，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

　她能做的，僅僅只是咬一大口蘋果，將嘴巴塞滿，然後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但她腮幫高高鼓起，淚流不止的樣子。

　更讓顧雪害怕。

　顧雪丟下手中的蘋果，有些慌張道:“姐，你別這樣啊，你吐出來，別被嗆到，趕緊吐出來！”

　“我沒事。”

　顧柔搖了搖頭，含糊不清地說道。

　顧雪:“……”

　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雪可以釋懷，因為她勉強算是個外人，但顧柔是親歷者，不是什麽外人，對顧雪可能僅僅只是聽過就算的‘故事’，可能在她看來，就是最難忘也最難釋懷的事情。

　想了想。

　顧雪只能攬住顧柔的脖子，輕輕拍打她的背脊。

　時間靜靜流逝。

　花費了一點時間。

　顧柔終於將口中的蘋果咽了下去。

　她將下巴擱在顧雪的肩膀上。

　“不要回家好不好。”

　又說了一句話。

　還是很不安。

　“……”

　顧雪長長歎了口氣，知道不能再讓顧柔這樣下去了，她默念了一番我是猛男，微微站起身來，分開雙腿，跨坐在顧柔的腿上，正對著她，並捧起了她的臉蛋，讓她看著自己，很認真地問道:“顧柔，我長得很像那種二五仔嗎?”

　“像。”

　“……”顧雪愣了愣，“你不按套路出牌……”

　“你把電話都給他了。”

　“……原來你聽到了啊。”顧雪有些尷尬。

　顧柔突然托著顧雪，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用力抱緊，“你明天別想出去了，我現在就只剩下你了。”

　“嗯。”

　顧雪雖然感覺被顧柔的手臂勒得有些疼，但還是鎮定地回了一句。

　“嗯?”

　“我本來就不打算走啊。”顧雪看著自己的姐姐，“給電話只是為了打發走他，不然他老是煩我們也不是個事。姐姐啊，我剛剛沉默並不是想著怎麽跟你開口說要回去，僅僅只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已。”

　“你知道嗎?我並不能感同身受，關於父親母親的記憶已經模糊了，我甚至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清了，更何況那個家教的樣子，所以，我不能感同身受，這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我怕傷到你，所以才會沉默不語。”

　“我的家人其實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個會給我洗蘋果，每天晚上會在臉上施展巫術，發現我天天晚歸，又改變不了，便乾脆睡在我床上以便確認我安全的……那個姐姐，我就只有這個家人。”

　“他顧梟做過什麽?買水軍刷我。除此之外，就沒了。”

　“所以說，我怎麽舍得離開你啊，姐姐。”

　說罷。

　顧雪頓了頓，身體前傾，用額頭抵住顧柔的額頭，輕聲呢喃:“姐。現在有實感了吧?”

　“你抱著我，我不會離開，也永遠不回單獨回家，我保證。”

　“真的?”

　顧雪輕笑道:“嗯，除非你要把我嫁出去，你要這麽乾……我跟你說，我立刻再次離家出走給你看……”

　聽到這句話。

　顧柔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放松了， 緊緊勒住顧雪腰肢的雙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

　“等等，你沉默不語是什麽意思?不會真想把我嫁出去吧?”

　顧雪看她這樣，趕緊又小聲開了句玩笑。

　顧柔立刻有些惱怒地回道:“誰要把你嫁出去了?你嫁出去不就是便宜像顧梟哪樣的渣男嗎?”

　“那就行了。”

　顧雪挪開腦袋，轉而攬住顧柔的脖頸，蹭了蹭她的臉頰，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了句半真半假的話。

　“那你可就要養我一輩子了，姐姐。”

　“嗯。”

　顧柔答應了一聲。

　聲音很輕。

　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覺得顧雪在開玩笑便單純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