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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亂國》9、妖女
  蔣氏丫頭的呵斥讓邀雨身子一頓。

  她緩緩轉過身,高高在上地掃了眼那侍婢,嘴角輕輕一扯,似笑非笑之間,抬手一揮,若有似無地甩出了一掌,卻在刹那後爆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響。

  而那侍婢的身體竟似被生生撕了開來,四肢手腳劈裡啪啦地散落一地,她的頭顱,則不偏不倚地正落到了蔣氏手上。

  蔣氏嚇得一聲尖叫,癱倒在地,手裡的頭顱一下被她拋得老遠!

  負責押送的士兵聽見尖叫聲紛紛趕了過來,只見後院中散落了無數血肉模糊的肉塊,爆炸開的人血濺得到處都是,原本在院中的幾個人,都像是被血洗過一般,從頭到腳都是紅的!

  兵頭哪見過這般光景!腳都軟了!好不容易結結巴巴問,“怎、怎麽回事!這到底、到底怎麽回事!”

  蔣氏見到押送的官兵,似是見了救星一般,指著邀雨高聲呼救道,“是她!是她!快把她擒住!妖女殺人啦!”

  邀雨冷漠地看著蔣氏在那不停呼救,幽冷冷道,“憑這幾個人,你以為救得了你?”她說著再次緩緩抬手,卻沒有衝著蔣氏,而是轉向了那個男孩。

  蔣氏見狀,驚呼一聲,“不要!”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一下撲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擋在邀雨和兒子中間,她終於明白了,邀雨想殺人,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她全身匍匐地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全無方才傲慢的姿態。蔣氏邊磕頭邊懇求道,“求求你,我求求你,發發慈悲!別殺承伯!他也是你爹的兒子!斷不能有了閃失!你要殺!就殺我吧!拿我的命抵承伯的!”

  檀承伯此時方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了神,心魂未定,顫抖地拽著他娘親,哆哆嗦嗦道,“娘……娘你這是幹嘛……娘您起來……”

  蔣氏見了,猛地拽了男孩一把,迫使他跪在地上,接道,“快!快求求你姐姐!快!快!”

  蔣氏的連聲催促,反倒讓檀承伯沒了主意,愣在當下不知如何是好。

  邀雨輕蔑地看了檀承伯一眼,“哼,就憑你,還想上戰場。不過是個孽種。”

  她邊說邊俯身拾起地上一團血肉遞到檀承伯口鼻面前,道,“戰場上,你要吃敵人的肉,喝敵人的血――”說完,就將肉塊狠狠按在他臉上!

  濃重的血腥味兒直襲向檀承伯,他隻胃中一陣翻騰,接著“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邀雨忽然滿足地哈哈大笑,將肉塊扔到檀承伯腳邊,一字一頓道,“你吐了,正好用這個熬湯補補!”

  檀承伯聞言,又“哇――”地猛吐一通。

  邀雨回首看向子墨,又低頭瞧了瞧自己,黛眉緊蹙地向田叔道,“給我預備洗澡水,我洗乾淨了再上路。”

  田叔早已經嚇呆了,被邀雨吩咐才回過神,趕忙一溜煙跑出院去準備。

  邀雨則不急不緩地走向院外,驚得院門口的士兵全都自動躲閃到兩側。

  一轉眼,邀雨被押出檀府已有一月。這一個月裡,他們出建康城,沿著長江一路向西,向著宋朝與吐谷渾邊境行進。

  大約新帝知道檀道濟此時正在青州戒備魏軍,所以故意將邀雨流放到西邊的蜀地,怕他徇私再放了邀雨。

  邀雨和子墨一路上也沒閑著,從押解他們的士兵談話間大概了解了些情況。

  先帝駕崩前,覺得檀道濟雖有武略,卻無野心。徐、傅、謝三人更是一路跟隨他的肱股之臣,故將皇上托付給了四位顧命大臣。

  雖說四人都是他精心安排的,但總還是擔心權臣威勢過大,以致皇權旁落,於是先帝在彌留之際,特意將四人的軟肋都一一交代給了自己的太子劉義符。

  無須多問,檀道濟的軟肋便是他的女兒檀邀雨。邀雨詐死,往小了說,可以說成是慈父之心,往大了說,便是欺君之罪!

  可誰想到,皇上自從知道檀邀雨未死,就連著幾夜惡夢纏身,每每夢見當日那布滿詭異紋路,青紫色的臉。

  因此先皇甫一歸天,新帝便趁著檀道濟督軍南兗州,下了旨意要將檀邀雨流放。

  要不是先帝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不到危機關頭,絕不能動檀邀雨,他早就下旨賜死了!

  其實這些個宮中辛秘,本不可能會被押送邀雨的這班下級的士兵知道。可歎那劉義符,先帝頭七尚未過,他便已開始遊戲無度,沉溺於聲色犬馬。檀邀雨之事,他更是隨隨便便地在龍舟上說與姬妾和下人們聽。

  這宮中的話, 向來是傳的最快的。還未等這隊士兵拿到聖旨呢,他們就早已知曉檀府女郎將被流放的始末了。

  邀雨聽到這些的時候,幾乎要怒極而笑,自己的一生,竟然被這麽個酒囊飯袋玩弄於骨掌!她此時真想乾脆殺回建康城,宰了那個小皇帝泄憤!

  可每當邀雨走出室外,站在陽光之下,她就打心眼兒裡不後悔選擇流放。

  一路上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也聽到那些關於自己以訛傳訛的流言,甚至那些編成了童謠的咒罵之詞,在市井孩童間傳唱。起初她怒火中燒甚至想殺人滅口,可後來聽啊聽啊習慣了,再聽上去,就像是說別人的事兒似的。

  如今的檀邀雨就似吸足了營養的樹苗,連發梢都舒展了開來。常年的地宮生活讓她的皮膚脆弱無比,剛開始的幾日竟被太陽曬得連脫了幾層皮,她卻渾然不顧,哪有陽光往哪走。

  六月裡天雖還不算酷熱,可當午的日頭也能曬昏人。子墨逼不得已,隻能威脅她,不帶鬥笠,絕對不許再照日光,邀雨這才老老實實就范。

  或許是顧忌著檀道濟的威名,或許是依舊害怕邀雨會殺人於無形,這一個月來,押送他們的士兵是出了奇地恭敬,簡直可以說待邀雨、子墨如座上賓!不但腳銬手鐐能不戴時絕對不戴,平時裡吃住也都不敢怠慢他們。

  邀雨和子墨並不是鐵石冷血的人,別人敬他們一分,他們自然也會還一分。

  日子久了,這幾個當兵的倒是與邀雨和子墨混熟了。偶爾投宿後,幾人還會聚在一起小酌一番,聽這些當兵的講這十年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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