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快樂來,痛苦的回憶更讓人刻骨銘心。
距離顧志遠和雅楠第一次見面,時間已經過去四年。
提到高穗子的名字,其她兩個小妹臉色變了。
服務的公主不明就裡,多問了一句,“高穗子是誰?以前在這做過嗎?”
三個小妹都沉默了。
雅楠起身,起開兩瓶啤酒,遞給顧志遠一瓶,“哥,穗子不在,我陪你幹了!”
話剛說完,雅楠仰頭,咕嘟咕嘟,一口氣喝盡一瓶啤酒,一縷殘酒從嘴角順著脖子流下來。
雅楠扯過一張紙巾,擦掉脖子上的酒,順勢擦掉了眼角的淚。
吳主任抱著懷裡的小妹,起哄,扯開嗓子嚎道,“嗷、嗷、嗷……”
顧志遠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看雅楠的酒瓶已空,也不遲疑,馬上仰頭將一瓶酒一飲而盡。
雅楠恢復神態,拉著顧志遠的手說道,“哥,出來就是尋歡作樂的,不開心的事不要再提了,來來來,還有兩位老板,我們一起唱歌喝酒,共度良宵!”
經她一提醒,顧志遠清醒過來,吳主任和秦子棟是他的重要客戶,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毀了這次難得的公關。
兩個小妹馬上活躍起來,一個拉著秦子棟唱起情歌,一個纏著吳主任搖骰子。
顧志遠坐在角落,聽著秦子棟很投入的唱著情歌,問身邊的雅楠,“你小孩還在老家?”
雅楠點點頭,“不在老家,還能在哪?”
“該上小學了吧?記得四年前就上幼兒園了”,顧志遠又問。
“嗯啊”,雅楠面露憂色,“暫時在老家上學,我都愁死了,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顧志遠敬了她一杯酒,若有所思。
另一邊,吳主任搖骰子猜數字屢屢落敗,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的,已有微醺之態。
過了一會,吳主任頂不住了,把秦子棟拽過來玩骰子,搶過麥克風,自己扯著公鴨嗓子嘶吼起來。
雅楠示意顧志遠去點幾首歌,顧志遠笑著擺手,“你還不知道我啊,五音不全”。
雅楠不信,追問道,“你第一次不是唱過?是什麽歌?”
顧志遠馬上想到,“沒那種命!”
“對對對”,雅楠大笑起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唱歌唱哭了!”
“苦情歌嘛”,顧志遠自嘲道,“當時唱得比較投入”。
“何止投入?”,雅楠繼續嘲笑他,“你是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稀裡嘩啦!”
那一晚,顧志遠記得很清楚。
穗子吃完盒飯,對顧志遠說,“谷子哥哥,你是專門來看一下我,還是要唱歌娛樂?”
顧志遠答道,“我約了一個客戶,晚點過來”。
“好咧”,穗子歡喜雀躍,“那我去化個妝,你先去包廂”。
顧志遠去包廂坐著,點了酒水,等穗子進來包廂時,他大吃一驚。
這還是他的穗子妹妹嗎?
化了妝的穗子完全脫去了以前的“土味”,精致的面容,妖嬈的身段,讓顧志遠大為意外。
看著顧志遠驚異的眼神,穗子頗為得意,撒嬌道,“谷子哥哥,你有朋友來,讓雅楠姐來作陪好不好?”
顧志遠看著她殷切的神情,沒有拒絕,問道,“那個鼓動你來這上班的好姐妹呢,在不在這裡?”
“麥子啊!”,穗子叫道,“她在DJ部,我讓雅楠姐安排一下,也到這個包廂來”。
說完,穗子蹦著出去了。
一會,雅楠來了,麥子也來了。
麥子是一個年齡、外貌和穗子相仿的女孩,見到顧志遠就像見到了認識多少年的朋友一樣,毫不見外地叫道,“谷子哥哥!”
雅楠納悶了,谷子、穗子、麥子,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麥子剛想說,穗子連忙捂住她的嘴巴,紅著臉對雅楠說,“雅楠姐,有機會我單獨跟你說!”
那一晚,顧志遠就唱了一首歌,陳小春的《沒那種命》,當唱到“以前甭提了,以後非加油不可,我沒那種命呀”時,他淚流滿面,淚水混合著酒水,一口一口吞咽著。
當時,他想到的是海霞的離去,想到自己去石城見到的一幕幕,想到海霞在QQ上輕描淡寫地問自己過得怎麽樣。
擦乾眼淚,顧志遠強顏歡笑,搭著穗子的肩,拍了一張合影。
穗子喜不自禁,一再提醒顧志遠要把合照發給她。
穗子並不知道顧志遠拍合照的原因。
當晚,回到住處的顧志遠用海霞表姐的QQ把合照發給了海霞。
那一晚,一首歌,一段虐心的人生片段。
回到現實。
雅楠又問,“要不今晚再唱那首歌?”
“不了”, 顧志遠連連推辭,“他們兩個唱得挺好的,我也唱不出了”。
雅楠不再堅持,又給他把酒倒上,繼續喝酒。
余了,吳主任、秦子棟拉著顧志遠唱了一首《朋友》,已過子時,曲終人散。
吳主任帶著秦子棟去住酒店,顧志遠打車回住處。
等洗完澡,顧志遠毫無睡意,站在陽台邊看著朗月普照的夜空。
一點剛過,對面樓房下面傳來一陣陣高跟鞋的聲音,接著一樓到五樓的樓梯間聲控燈間次亮了起來。
接著開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對面五樓的房間燈亮了,一個俏麗的女孩身影出現在顧志遠的視野裡。
女孩不經意向外看了一眼,透過窗玻璃看到了顧志遠,眼神停頓了一下,進了衛生間。
又傳來嘩嘩的水聲,在顧志遠的眼前,女孩竟然不拉窗簾,寬衣解帶,開始洗澡。
顧志遠不好意思了,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關燈睡覺。
同在異鄉為異客,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城市裡,除了衣著光鮮的企業白領,更多的是為了生活苦苦打拚的過客。
像穗子,沒能掙扎過命運,選擇了離開。
像雅楠,獨身一人拚命賺錢,養家糊口。
像麥子,有時候單純得沒心沒肺,卻也在社會的大染缸保持一份清醒。
像對面樓上的女孩,做著不為人道的職業,僅僅是因為一個“錢”字。
甚至包括顧志遠自己,如果不是入贅楊家,他何時才能在這個城市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