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朽一無所知嗎?

　這兩個仙帝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因為這是事實。

　他們對於不朽的理解，僅限於天道之下那無可匹敵的實力，但也僅此而已。

　不過，不朽越強，這兩人反而越高興。

　在如今的九州，雖然依舊有那麽一些人，懷抱著老舊的思想，不願意接受沈雲為核心的勢力已經是碾壓般的強大這個事實，而對他們隨時保持著警惕。

　但終究也是有一些人，徹底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決定全身心的投入到沈雲這邊。

　面前這兩位，就是後者的代表。

　他們在沈雲的面前，近乎是放開了心神，不再偽裝，一如當初的至清，這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畢竟以如今的境界，一切的偽裝都沒有意義，不是真心實意的投誠也沒有意義。

　同樣。

　沈雲也是給予他們更多的機遇。

　這一次的出行，就是其中之一。

　“準備就緒，出發。”

　沈雲站在一個龐大的星球級主艦最中心，下達了啟動的命令。

　之所以被譽為星球級主艦。

　沒有其余的意義。

　僅僅是“大”。

　真正意義上的有一顆星球那麽大，整體呈現為橢圓形，無數的密集的中小型戰艦裝備其中，再加上緊跟其後的其余戰艦，哪怕只是先行部隊，就有超過三百億的人員參與其中，其中百分之一是修行者。

　這種程度的調動，對於如今的九州而言，輕易而居。

　無比龐大的艦隊從混沌異域出發，撕裂空間，進入到世界裂縫之中，再從裂縫中一點點移動。

　經過三天的時間後，終於，全體仿佛被吸納般的穿過屏障後，來到了全新的宇宙。

　只是一出現，所有修行者就感受到了四周的情況。

　就好像普通的人類忽然置身於水滴。

　難以呼吸。

　與外界的聯系，與天道的聯系，完全堵塞。

　只能夠依靠著身軀內殘余的“氧氣”，艱難維持著生命。

　“哪怕我可以承受數千年的消耗，這種感覺也實在是令人不適。”元香仙帝緊皺著眉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感覺。

　當然，她也有意觀察沈雲這邊的人。

　結果是，沒有任何人流露出和她一樣不適的情緒。

　聯想到剛剛沈雲所說的話。

　一種猜想，忽然湧現心頭。

　難道說，不朽......

　“就是你們認為的那樣。”沈雲看了眼這兩人，“雖然同樣會被限制，但不朽受到的影響遠比你們要弱，最基礎的——”

　他伸出手掌，靈力構成了奇異的波動在手掌心中蕩漾。

　法則。

　雖然不清楚這是什麽樣的法則之力，但這毫無疑問是屬於法則的力量。

　這一刻，元香這兩位仙帝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的思緒。

　最終，都化為了慶幸。

　慶幸自己的選擇。

　有些仙帝認為，在這沒有天道的地方，或許是他們的機會，一個拉平自己和不朽之間的巨大差距的機會。

　但事實上卻恰好相反。

　在這裡，他們與不朽的差距不但沒有被拉平，反而更大了。

　不朽，竟然在沒有天道的情況之下，都能夠使用法則。

　而這，還只是最基礎的。

　“安心為我們做事，我等何曾有虧待過自己人?”沈雲輕笑一聲，算是小小的敲打了一下。

　實際上，不僅僅是可以使用法則。

　哪怕是靈氣，都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恢復。

　畢竟靈氣來源於天道，而妖精們的體內，都有著來自天道的靈力。

　當然，不可能有天道之下不朽的實力，但也幾乎可以發揮出仙帝的水準——這就已經足夠恐怖。

　也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所有人原地待命。”沈雲下達命令，隨後一手牽著小九，一手牽著薇爾莉婭，“我們先去看看情況。”

　說完後，身形已經瞬間消失在原處。

　汐竹沒有跟著來，能夠動用移動法則的也就只有沈雲。

　他們先一步的來到了廢墟文明的大本營之中。

　一個無比巨大的廢墟人造城。

　暗色調的金屬是這裡給人的全部印象，雖然被稱作是城市，但實質上卻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金字塔結構建築，從上至下，分為二十八層，每一層的地基之間用最中間的一道巨大的支柱貫穿，那也是彼此之間唯一的鏈接通道。

　除此以外，就只剩下了大量裸露的金屬管道，顯得破舊而又猙獰。

　沈雲三人，如今就走在最下一層。

　單單看尺寸，這一層的直徑就差不多有原地球的直徑這麽大，光線由上一層的底部提供，沒有看見任何的植物。

　實際上，這裡生活著的“人”，也不需要任何的食物。

　“雖然已經從資料上看見過，但這場面依舊令人新奇。”沈雲踩在堅硬的地板上，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畢竟，在天道之下的文明存在著很強的相似性。”薇爾莉婭笑著說道。

　天道之下，所有的文明都是類人生命形狀不說，發展的道路也非常的相似，基本上都是個人實力為準。

　研究的也都是天道規則。

　所以極少有誕生新奇的文明，文明的多樣性在天道的影響下完全不存在。

　而這裡，就不一樣了。

　單單這對底層的社會，放眼望去，竟然沒有一個是正統的人類形狀。

　有的人有數條觸手，有的人有巨大的大腦，有的人有著巨大的身軀。

　所有“人”的形狀，都是根據自己的工作來判定。

　實際上，他們的身軀，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人造物。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於他們的“大腦”。

　被泡在不知名液體之中，由無數密集管道、芯片等等包圍著的大腦，大概是這些“人”身體中的唯一生物信息，而在沒有神魂的情況之下，這大腦，就相當於是他們的靈魂。

　“我大概理解了這裡的社會結構。”沈雲一邊走著，一邊說道，“所有‘人’都是從工廠中誕生，然後被分配了各種各樣的層數，給予各種各樣的身軀，擔任各種各樣的工作，他們的一生，完全是被安排好的，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

　“這種社會的形成，應該和‘火種’計劃有關吧。”

　小九歪著小腦袋，根據已知的信息，腦海中只是稍微的計算，就能得知這個廢墟文明大致的發展歷程。

　火種計劃，是原文明留下來的複興計劃。

　若是整個文明所有的生命全部被摧毀了，就自動啟動。

　創造出數個人造人。

　隨後，再以這數個人造人為基礎，重建整個文明。

　毫無疑問。

　問題就出現重建的秩序之上。

　他們僅僅是不斷的製造新人，然後粗暴的填補空缺，最終形成了這樣的獨特文明。

　最可笑的是。

　所有“人”的工作，其實全部都可以由機器來完成。

　沈雲望著面前這個擔任著“交通工具”的巨大的“人”，實在是想不到，在這樣的機器之中放入一顆大腦有何意義，它僅僅需要按照既定的程度，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做著所謂的“工作”。

　或許，唯一的差異就是在對話上吧。

　沒錯，擔任交通工具的“人”，正在芝芝不倦的和每一個上車的人進行著對話。

　大概就是——

　“斯密先生，今天也是要去廢墟場嗎?”

　“是的，米爾先生。”

　“真好呢，廢墟場內應該有許多有趣的東西吧，能和我講講嗎?”

　“不不，道路上才有許多有趣的東西吧，米爾先生和我講講吧。”

　然後就是下一個上車的人。

　基本上是同樣的對話。

　若不是沈雲可以判定，那顆屬於生物的腦袋之中的確是有自己的思維，不然的話，他大概會把這當成某種既定的程序吧。

　不過，這種枯燥的對話，也反映出了作為意識基本的元素。

　——欲望。

　每個人都在渴望著其他人的工作。

　只是做不到。

　從生產線上出來之後，他們的“身體”就已經決定了他們能夠做什麽樣的事情，無論喜歡不喜歡，都無法更改。

　這些是名副其實的“工具人”。

　“稍微的有一點點壓抑呢，主人。”小九忽然輕輕的挽住了沈雲的胳膊，整個人都緊緊的靠在他的身上，臉上沒有了尋常猶如妖精般的嫵媚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微笑。

　認真模式的小九?

　沈雲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很快反應過來。

　是了。

　小九可是手機，無論是成為什麽樣的存在，她的本體，依舊是那個從生產線上出來的手機。

　“遇見我不是你的幸運，而是我的。”沈雲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輕聲的安慰著。

　“最大的幸運，就在於小九可以像這樣表達自己的情感。”小九抬起眼眸，目光中充滿了迷醉，“最初見面時的癡迷，可是小九壓抑了三年的結果呢。”

　作為工具陪伴在沈雲身邊的三年，是這份情感的基礎。

　但那三年。

　對於小九而言，其實並非是什麽幸福的日子。

　無法回應、無法傾訴，甚至無法思考。

　哪怕當時沒有感覺，但是在獲得了生命之後，那時的情感，卻是一分不少的印刻在了神魂之中。

　如今看見了這些“工具人”，卻是忽然勾起了小九隱藏在神魂深處的記憶，而只要是涉及到沈雲的情感，就一向是深刻而又敏感。

　“我們到中心那裡去看看。”沈雲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卻沒有多說些什麽。

　相伴數千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小九，此時此刻，僅僅是陪伴著就足夠了。

　所以，遊玩繼續。

　這個文明對於沈雲等人而言，原本只是一個略微新奇的文明。

　但是，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

　沈雲表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熟知他的薇爾莉婭卻明白，此時此刻，這個文明的結局，或許要變了一個模樣。

　他們不緊不慢的，來到了中心。

　字面意思的中心。

　這裡有一個直徑無比巨大，堪比一座大城市的“中心柱”，一路通望著上層。

　除了這裡之外，哪怕是能夠飛行，將要面對的也是上層炙熱的底座。

　而現在。

　這裡正在舉辦一個飛升儀式。

　飛升是翻譯過來的意思，但是和實際意思差不多，某個人成功擁有了通往上層的機會，將會從身軀中解脫，以“腦”的形態，順著這裡前往上層，得到新的工作，新的身體。

　沈雲如今看見的，就是一個被司儀舉在托盤中的“腦”。

　或許這麽形容不太正確。

　一團被放在營養液中的生物組織，更形象一些。

　除此之外，沒有前來慶祝的人員，沒有前來告別的好友，甚至沒有禮花，沒有橫幅，每個人都向往並且追求者的機會，依舊是按照程序一樣，普普通通的執行。

　沈雲動用了法則。

　從這個幸運而那裡，得到了些許的信息，比如說在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它為什麽能夠成為辛運兒。

　答案，就是科技。

　它發現了未知的科技物品，是一個金屬碎片，但是卻不屬於已知的儀器中的任何一種存在。

　所以作為獎賞，它飛升了。

　“看來，這個文明的統治者，在有意識的收集著原文明的技術，或者還在試圖修複。”沈雲若有所思。

　因為法則無用，之前的調查者，其實沒有辦法從這裡得到太多詳細的信息。

　所以，沈雲這樣的調查還是有意義的。

　他封閉了自己的信息，和這個得到飛升機會的辛運兒一起，順著中心支柱上老舊的電梯，緩緩的向上。

　能夠從這個辛運兒的信息中察覺到“興奮”、“期待”之類的情緒。

　看的出來。

　雖然說這個文明充滿了枯燥和頹廢。

　但是，卻依舊非常的穩固。

　最少，管理者不用太過於擔心反叛。

　而這一層，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太過於有意思的技術，入目所示，所有的技術都非常的簡單，甚至所有人所需要的能量，也只是來源於簡陋的電能，甚至沒有發現諸如信息之類的技術存在。

　到了上一層。

　之前的辛運兒被重新投入到工廠中，等到它出現的時候，新的身體擁有著諸如焊接器、鉗子一類的工具。

　新的工作似乎是諸如生產身體的工人，反正它自己很高興就是了。

　這一層，比之前那一層，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是在沈雲的意識之中，還是有著些許的差異。

　答案，就是技術。

　沒錯，技術更高深了。

　如果說之前就只是一個猶如蒸汽朋克文明初期般，簡陋的工藝，基礎的原理，那麽，這裡一下子就跳了數個檔次，甚至在那些“人”的身體上，能夠找到一些靈氣複蘇時代之前，地球文明無法實現的技術。

　這才只是倒數第二層。

　而與之對應的，人工作的程序范圍，似乎也要更複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