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伊尋羽睜大眼睛看向卡撒，“這個強信息流，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為什麽不是呢?”在確定伊尋羽沒有進行物理上折騰的想法後，卡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反問道。

　“顯然，你又一次陷入了‘人’視角的誤區之中。嗯……打個比方，對我來說，這具容器不過是不到十斤的物質，些許水，些許肉，一張不錯的皮毛，還有貓科動物的骨架。而在需要的情況下，我絲毫不介意將這些東西物盡其用，就好像當年…我把頭髮剪下來當繩子一樣，甚至像是利用口袋裡的東西一樣利用身軀的每一個部分。而人，似乎總會因為奇怪的價值觀而選擇忽視這種可能。”

　倫理?道德?價值觀?

　“很遺憾，即使是現在我也依舊將自己當成一個人。”伊尋羽撇嘴說道。

　“我也沒說這是缺點，使用一個視角卻不受這個視角缺點的限制，這才是你應該學會的事。尤其是對於有真實之眼的你來講，你和其他人更是不同，你完全可以將各種視角組合起來，從而讓自己獲得一個更加全面的視角。等到了那一步，你便能做到神明一般的‘全知’。”

　“聽起來有點難。”

　“嘛，這個你以後慢慢想就好，不急。”

　卡撒搖了搖頭說道:

　“回到最開始的話題，我將自己當做強信息流，接著將想要影響你的信息納入改變自身，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而之後的事情也很簡單，我就在你的領域裡，想要將這些信息流轉移到你身上，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不過說起來，這種影響也得你對我不那麽設防才行，而讓人欣慰的是，你也沒怎麽警惕我。”

　“嘖，所謂的家賊難防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伊尋羽小聲嘀咕道。

　“哈?”

　“沒什麽。”

　“而從更容易理解的角度來講，就是我‘突發奇想’的構思了一部關於幻巫族跨越千萬年復仇的劇本，而我這種對劇本的‘強烈熱情’影響到了你，從而讓你主動配合著為我的節奏，演繹出之前的劇情，直到舞台的落幕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即使伊尋羽理解了，但卡撒還是很盡心的用更容易的話總結了一遍。

　至於卡撒所謂的‘演出’，不過是在伊尋羽身旁問的那幾句‘管嗎?’，也就和電影裡出場過兩次的路人甲差不多。

　但想到這裡，再結合曾經所被問的問題，伊尋羽發現卡撒似乎很喜歡用問題來引導著人情緒的變化?

　“本來沒問題了…但，哪怕我不知道劇本?”

　“對。”

　“你還能弄得這麽詳細?”

　“當然……不能。”

　卡撒拉了個長音，這才接著說道:“你以為編劇有那麽容易，很麻煩的。我就是隨手構思了句‘在這裡將會發生一場精妙絕倫的復仇’，剩下的劇情全都是由你自己來填補完成的。

　而即使是你的舉動，也是按照你自己的個人審美來驅動和潤色，是拋棄虛偽後你心中真正想要做的事，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本色出演’。在這裡我可以保證，這一切我沒有進行任何插手或者干擾。”

　“嘖，開完槍對著槍孔畫小圈，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多謝誇獎。”

　“……”

　無奈的搖了搖頭，伊尋羽又問道:“那第二個問題呢，你是不是有點急了?”

　“你覺得沒有這次機會，自己在真實之眼全方位輔助的情況下突破傳奇的幾率有多大?”卡撒突然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

　“我覺得應該有希望?”伊尋羽想了想問道。

　“真的?”

　“雖說希望不大就是了。”伊尋羽撇嘴道。

　“確定?”

　“可能概率有點低?”

　“呵呵。”卡撒用一陣意義不明的笑聲作為了回應。

　而伊尋羽，則翻了個白眼，“總不能說沒有一點希望吧。”

　“這個嘛，希望確實是有的，但實在太渺茫了。全知……至少對於現在的你來說，你視線所掃過的地方便意味著無所不知，沒有任何秘密能在你面前隱藏。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你所做的事全都會變成‘謀而後做’。對不對?”

　伊尋羽微微挑眉，選擇了默認。

　“就像是將所有已知條件都寫在紙上，然後將答案也扔在你的面前。而你需要做的，就是隨便選擇幾個步驟，在已知結果的情況下將那些過程進行下去。”

　說到這裡，卡撒搖了搖頭道:“將所有的事當成數學題來處理，在這種情況下，不論做什麽，你會因為做事的過程而產生多大的情緒變化?”

　“……”

　答案是…幾乎沒有。

　當一切都清晰可見的擺在面前，沒有人會因為自己用刀叉切下一塊肉，又或者用筷子夾起些許食物這種事本身而產生情緒上的變化。

　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而感到雀躍，亦沒有人會在旁人成功的吃完一餐沒有被噎死而獻上鮮花和掌聲。

　因為習以為常，或者說意料之中，不覺得做成這種事有什麽不妥之處。

　但當一個人對於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態度，想要突破傳奇，達到精神劇烈活動的那條線，難度可想而知。

　“你不也是這樣?”伊尋羽抬手敲了敲頭，有些不喜的問道。

　“我又不用去晉升什麽傳奇。”卡撒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

　伊尋羽偏過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髒話。

　“嘛，雖說處事的方式是一個人的自由，但你這個樣子顯然是不符合晉升傳奇的條件。傳奇之路，可從來由不得你一點點的分析利弊和得失再做決定，它要求的是拋棄一切後你自身最真實的想法。”

　“行吧。”

　伊尋羽歎了口氣，拉過被子依靠在床頭，“那我這次算是受到外力的干擾才晉升的傳奇吧，你就不怕存在隱患?”

　說到這裡，伊尋羽已經基本了解了情況。

　當局者迷……以她的情況想要突破傳奇，要麽真實之眼失效，要麽自己在千萬年的人生路上總結出了什麽值得流傳千古的話語，接著證道成就傳奇。

　但顯然，這不現實。這也是卡撒為什麽在一旁伸手，推了她一把的原因。

　“不會，在世界的層面上，我是在和你共用一個身份證， 所以在判定中也算是一個整體。而在個人層面上，我也僅僅是自娛自樂的去在紫月公國玩了一圈。而你，則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摘下了面具，選擇在夜深人靜下放飛一下真實的自我……所以，你說的外力的干擾在哪裡?”

　“你這算計的倒是清楚。”

　“當然，我連在你放飛自我後選擇將目擊者全部滅口的事都考慮了，還特意準備了不在場證據。”卡撒猝不及防的說了個冷笑話。

　“……”

　從某種角度來講，卡撒說的似乎也確實沒錯。當時所有見證伊尋羽晉升傳奇的人，最後沒一個活下來。

　“行吧。”

　搖搖頭，伊尋羽背靠著床頭一點點的滑了下去，“我再睡一會兒，你隨便吧。”

　“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卡撒試探著問道。

　“那我也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