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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我今天就站在這裡不動，你要是還能拿出一張底牌，我就硬生生把它吃了！”

神域上空，嘉莉斯的聲音是如此的響亮。

“……”

面對嘉莉斯放下的狠話，琉都眼中閃過一絲古怪，摸了摸鼻子道，“至高神大人，這可是你說的。”

嘉莉斯面露不屑，抬手勾了勾手指。

琉都突然捂住胸口，虛弱的咳嗽幾聲，這才繼續說道:“我還真有一張底牌，而且也確實只有這最後一張底牌了……本來寄予厚望的聖光神被你那麽快殺死，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閑聊般的話語中，琉都輕輕舉起手中骨劍，向側方用力一擲。

失去控制的骨架在半空中解體，化作混亂的白骨漩渦，牽引著下方一道道龍卷向內交匯，更多的怪物從中蜂擁而出，漩渦中心，也開始有沉悶的心跳聲傳出，似是在孕育著什麽。

因為那些怪物突然的數量倍增，那些神級一下子變得更加手忙腳亂，無力進入嘉莉斯和琉都的周圍。

做完這些，琉都抬頭看著頭頂濃黑色的烏雲，注視片刻後深吸口氣，眼神變得認真，從空間裝置中拿出一顆蕩漾著鮮紅的寶石。

“戰爭、殺戮、破壞、毀滅……不管何時，文明的發展總是伴隨著這樣的輪回。有人將其稱之為浩劫，有人將其稱之為上限，也有人認為這是一場陰謀的收割。但在一個以征服為本能的文明中，卻研究出了主動釋放這種概念，乃至於將這種概念化為具現化武器的辦法。”

說著，琉都用力握碎手中寶石，讓裡面鮮紅的血液流淌而出，環繞勾勒出破碎的球形。

“從開始到現在，我的每一次行動都伴隨大量戰爭與死亡。他們在帝國之間廝殺，和深淵廝殺，和瘋神與怪物廝殺……不管他們是否願意，這些概念都已經產生，一點點的積累起來，化作了天上這片烏雲的養分。填進去了這麽多，它終於被培養成了合格的生靈浩劫。”

“有趣，你想毀掉艾德拉大陸?”嘉莉斯抱著肩膀，事不關己般問道。

“當然不是，那一點意思都沒有。我的目的只有你，我的目的也僅僅是變革一個時代……人活著，總得給自己找點挑戰不是?”

隨意的說著，琉都抬手掐咒，並指指向天空，朗聲念道，“千萬生靈之血為祭，化破滅之劫為有型。請萬劫——加於此身！”

轟隆！

在這一瞬間，籠罩整個艾德拉大陸許久的烏雲在琉都頭頂匯聚成，化作湍急的漩渦，化作雲氣之柱轟然砸落，將琉都，嘉莉斯，還有方圓千萬米空間盡數籠罩其中。

琉都是在一次偶然中知曉的禁忌文明，也就是‘弑神之劍’的消息。在前往叛逆者高塔付出極大誠意後，琉都終於從火羽手中得到了這份弑神之劍的製造圖紙。

這份圖紙在威力的推演上完全超出了琉都的想象，但其中有一個相當致命的缺點就是……比較廢人。

每次弑神之劍凝聚，第一個死的都絕對是這把劍的製造者。而偏偏製造弑神之劍，對製作者的要求出乎意料的高。

琉都找了好久，最後也只有他勉強符合條件。

浩劫的氣息不似雷霆火焰具有切實的破壞性，置身其中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在遭受攻擊。但琉都卻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一切在飛快變得殘破，如同在經歷著難以想象的摧殘。

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但琉都覺得這段時間簡直像一百年那麽漫長。類似的感覺，他只在公共廁所等人排隊的時候體驗過。

“……”

終於，浩劫的灰色卷起漩渦收攏，在琉都與嘉莉斯之間化作一把灰色長劍。

長劍三尺，通體灰色，外形平平無奇，懸立在半空悠然旋轉。只是目光與劍鋒直接觸碰時，腦海中會下意識閃過自己已經死亡的錯覺。

“咳咳……哈。”

琉都低低的咳嗽著，上氣不及下氣的大口呼吸，抬手從懷中掏出一塊樹皮殼的懷表，稍稍用力便看到那塊懷表像是乾硬的麵團一般裂開，化作一灘粉末。

看著掌中褐色的粉末，琉都輕輕~握拳，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這種虛弱並非衰老或者饑餓，而是被毒打了一頓後渾身要散架碎掉般的無力……他毫不懷疑，此時自己再敢逞強，下一刻就會直接死掉。

但即使什麽都不做，琉都也依舊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秒一秒走向倒計時。

琉都對面，嘉莉斯靜靜站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就是你的底牌?”嘉莉斯開口問道。

“這是我底牌的一部分，那把劍才是我真正的底牌。”琉都看向兩人之間的那把劍坦然說道。

“呵……”

嘉莉斯的身體晃動了一下，接著又一次站穩，“是嗎，但就憑現在的你，應該已經握不住那把劍了吧?”

“是啊，我已經握不住這把劍了……明明這是我一點點從無鑄就出來的東西。”

琉都輕歎口氣，喃喃低語中抬手扯動著自己的頭髮，接著閉上眼睛，臉上糾結閃過又很快壓下，咬咬牙，用自己最大的聲音扯開嗓子喊道，“穆天！”

“穆天！我知道你在看這裡，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是殺死祂。現在！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保證，錯過這次，你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機會！！穆天！！！”

嘉莉斯平靜的注視著琉都放棄形象的嘶喊，靜靜等待著，任由兩人之間那把灰色的長劍無聲旋轉，卻一點上前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又或者，她已經沒有力氣去阻止。

“穆天！！……咳咳咳。”

又一次嘶聲大喊中，琉都突然低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大顆大顆發硬發黑的血塊。

然而，琉都卻全然不顧這些，又一次狀若癲狂的高喊起來，“穆天！！”

…

“唉。”

一聲輕歎，穆天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琉都身側五米外的地方，目光複雜的看著琉都。

“別喊了，我又不認識你……真是的，明明，我不想出來的。”

琉都與穆天從未真正見過面，彼此間也僅僅是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知道對方都做過哪些事。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們在相同的目標下應該早有勾結，但事實上，他們真的不熟。

琉都突然低笑了起來:“你不認識我，但我卻知道你。既然你選擇出現了，那不管這次是否成功，我都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琉都的語氣中帶著篤定，似乎在穆天出現後便已經確定之後的發展，而非穆天會反過來把他先給乾掉。

穆天皺起眉，隨即釋然，語氣中突然帶上了些許自嘲:“你這樣真的讓我覺得自己好失敗……看到機會就會放棄自己之前的堅持什麽的。呵，或許我從來沒真正改變過。”

“那是你以後需要糾結的事情……成功後，未來一定很精彩，可惜，我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這個世界，需要一場變革。”

艱難的說完最後一個字，琉都身體驟然融化成水，飛向灰色長劍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打造弑神之劍的最後一個步驟，就是鍛造者用自己的身軀，為劍賦予真正的實體。

弑神之劍表面輕輕一震，劍身變得越加穩固，呈現出了更多‘固體’的感覺。

穆天沉默著走到弑神之劍前， 看著不語的嘉莉斯，臉上突然帶起了抽筋般的扭曲。

“我必須承認，這一切和我想象的場景並不相符。”

“那我可以給你另一個選擇，現在轉身離開，我可以當你沒來過。”嘉莉斯嘴角勾起說道。

“呵。”

穆天被氣笑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現在就剩百分之三的血量，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剩下的那點體力能擋下這把劍的攻擊。如果不是虛張聲勢，合著你寧可死都不願意把夢塔還給我?”

“是啊，那孩子那麽可愛，打牌又那麽厲害，非常適合炭燒。”嘉莉斯隨口開始說起胡話。

“……”

穆天看著嘉莉斯，又看了看身側的那把劍，咬了咬牙從牙縫中擠出話語，“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夢塔還給我，道歉，我可以直接轉頭離開。”

?

嘉莉斯微微挑眉，略顯詫異的看著穆天，片刻後微笑點點頭，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做夢。”

“……”

穆天閉上眼睛，輕歎口氣抬手握住身側灰色長劍。

簡單的兩個字，穆天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雖然有點不甘心，但很遺憾，走到這一步，就連他都覺得無力。

不是他在做什麽，而是有什麽在推動著他去做。

舉劍，揮下、

一劍之後，穆天手中灰色長劍破碎消失，對面的嘉莉斯笑容凝固，身形定格片刻破碎消融。

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某種極致悲傷的情緒突兀的在生靈心中回蕩，哀鳴聲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響起……

至高神，

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