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焰火鞭炮聲不斷，這樣的時候越發襯得獨處的人孤獨起來。

嚴銳握著手機，猶豫，想聽她的聲音，又怕此時正在吃年夜飯的她因為接電話被父母說教。

站在陽台邊，凍的手腳冰涼，一團團的霧氣從口中呼出，聲音低低好似呢喃般不停說著想你想你想你......

手在護欄上無意識的劃著什麽，細看會分辨出，那是個萌字。

以往沒有哪一個春節會這麽充實又這麽孤獨，因為心中有了掛念的人，所以在這樣萬家燈火的時候，顯得格外的孤寂。

又因心中裝著這個人，哪怕來自父母的不喜，也不會像往年那樣造成冰寒徹骨的悲涼。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嚴銳被一陣鈴聲打斷，沒看來電顯示下意識迅速接起來，“萌萌......”

“接的這麽快?專門在等我?”

所有的迷思焦躁如潮水般退去，心情也像極了外面絢爛的煙花。

“嗯，在等你！”

沈玉暖一邊夾著手機，一邊洗手，“不要太想我，本王會很快回去的！”

她趁著李爸李媽教訓李小弟的時候溜出來，最後在洗手間不遠處的休閑區坐下來聊天。

或許是今天的氣氛正當時，也不知怎麽的就聊起了嚴銳一直諱莫如深的家庭。

“其實我並不是獨生子，還有一個大我八歲的哥哥，五歲那年，一家人決定在過年的時候出去旅遊，順便避寒，在海邊......”

嚴銳本不願想起，今天卻想和喜愛的人說說，他憋悶了很多年，所有人都怨他，愛人可能明白?

“一起下的水，因我年幼，母親一直囑咐，不要走遠，後來......他沒有上來，什麽都沒有，連屍體都沒有......

父母怨恨，因為我的存在多少忽略了年長的哥哥，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局，他們最想問老天的是，為何死的不是我......”

哥哥似乎很優秀，年幼的他並沒有很明確的認知，只是在往後的多年裡，一直被母親不停的重複提醒。

小天才，多才多藝，得過多少獎項，如今還有一個專門的房間擺滿了獎杯照片衣物日用品。

不能擁有的都是最好的，不管他多麽的優秀，也是不及哥哥一分一毫，之後的春節都是災難。

最近幾年才好了一些，但所有人都能在過年的時候放肆大笑，只有他，絕對不能露出一點點歡快的心情。

“雖然這麽說有些沒有禮貌，也並不是因為你是我男票我才這麽說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玉暖清了清嗓子才說，“你父母簡直熊到家了，知道熊孩子嗎?請你節哀，遇到了熊父母！和熊孩子的破壞力是一樣一樣的！”

嚴銳噗的一聲笑出聲來，明明很憂愁的情緒就這麽散了個光。

“真的，做父母的失職，竟然將自己的錯誤轉嫁到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身上，這得多沒種才做的出來的事?”

就像沈玉暖自己說的，她並不是出於安慰才這麽說的。

人在重大挫折中，第一想法不是振作醒過來，而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找一個背鍋者。

只要是別人的錯，才能讓他們在不斷的譴責中減少痛苦，其實內心深處比誰都清楚罪魁禍首是誰，這是潛意識的逃避。

“你要相信，他們在對你惡言相向以後，會以成倍的惡念折磨自己，所以，以後他們再說什麽不好聽的話時，你只要同情可憐他們就好。”

“想你......”

這句話說的溫柔繾綣柔腸百出，配上嚴銳蘇炸了的聲音，沈玉暖分分鍾淪陷。

“不許耍賴！你這樣犯規了哈！”

嚴銳笑，相處久了知道她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偶爾也會故意壓低嗓音，專門看她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

隻剛才卻是情真意切，自然流露不參假的，卻也不去解釋什麽。

“已經出來一會兒了，快回去吧，別凍著了。”

掛了電話，沈玉暖懶懶的回了包廂，一進門就見李小弟做賊心虛的看了她一眼，又趕緊低頭裝鵪鶉的樣子。

“小萌，你給我老實交代！學校放假不回家你去哪裡了?吃住在哪裡?你是不是幹什麽不要臉的事了?”

啊，暴露了啊......

李媽一出口，沈玉暖就猜到對方肯定把她想的超級不堪，才能順嘴說出這樣的話。

桌上的菜已經涼了，油膩膩的擺在那裡，一點食欲都沒有。

沈玉暖坐在李媽對面，直視那雙冒著火的眼睛，

“還能去哪裡?當然是打工啊！我得為以後的學費生活費早做準備，不然拿什麽上學?拿什麽吃拿什麽喝?你給我嗎?”

李媽不想承認，她確實有不給的打算，可想是一回事，被說出來是另一回事。

於是發了狠，“哪個老板大冬天的會收你一個學生?去的什麽地方?打的什麽工?乾的什麽臭不要臉的事今天你要不說明白了，學你也別想上了！”

沈玉暖嗤笑一聲， “你不就是想問我是不是出去賣了嗎?用得著這麽拐彎抹角?”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

李媽突然跳起來，三兩步奔到沈玉暖身邊，揚手就要揪她的頭髮，被她一把攥住了揮過來的手腕。

另一隻手也要打過來，沈玉暖乾脆給卸了，一聲慘叫，人總算不蹦躂了。

“你幹什麽?”

一旁的李爸看著情況急轉直下，怒吼一聲，看妻子的樣子，以及剛才那一生脆響，再看向女兒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

“你怎麽敢?那是你媽！”

“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動手動腳，我等著挨打?誰規定的?是我媽我就得讓她往我臉上甩巴掌?”

“這不......”

“別說還沒打到我，打到的話她就得進醫院，而不是現在中氣十足的嚎叫了！”

沈玉暖眼神掃到李小弟身上，嚇得他縮了縮脖子，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李小弟本來在接受父母的口頭教育，說得多了他也煩，沒忍住順口就把對方的秘密給漏了出去。

才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可惜覆水難收，現在這局面，腸子都悔青了。

“本來想安安生生的過個年，既然咱們這麽難相處，也就不為難各位了，我可不想平白無故的背上一個出去賣的罵名！還是從自己父母嘴裡造謠出去的！”

沈玉暖動作利落的幫李媽接好骨，“以後能不見面就最好別見面，咱們就當陌生人好了，該還的，該贍養你們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這除夕，過的可真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