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苑東苑和往日一樣,但凡貴人小主沒有被蕭貴妃宣去,都是早早的落鎖。
不管流雲流沙還是後來的朝夢,都不守夜,她們自身對這件事並沒有任何意識。
所以一更天時,東苑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而西苑燈火一片通明,兩個世界。
沈玉暖已經習慣徹夜修煉,宮裡的日子著實無聊,她又不喜歡四處走動,除了看書下棋作畫,沒有別的消磨時光的活動。
乾脆將睡眠挪到了白天,這樣時間過的格外快些。
今夜秋月侍寢,那麽意味著她即將成為一子廢棋,看蕭貴妃的樣子就能判斷出大概。
那麽,她也該盡早動手才是。
且說德公公這裡,正愁眉苦臉,最近幾天日子不好過,皇上總是陰沉著臉,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伺候的著實不易。
已經有好些個小太監在伺候的時候,觸了皇上眉頭,板子沒少挨。
看馬上二更天了,皇上還在批閱奏折,沒有一點要動身的意思,他隻好硬著頭皮提醒。
“皇上,二更了,您該就寢了。”
齊定鄴還沉浸在奏折中,慣性問道,“今兒翻了誰的牌子?”
“您定了拂柳苑。”
筆鋒頓住,“拂柳苑?”
“是,已經傳下去了。”
放下筆,默默起身向外走,看天色該是等急了吧?
牌子一般是在晚膳時翻,會立即傳下去,讓侍寢的妃子做好準備。有一個多時辰了,想著腳步不禁快起來。
錦繡宮的位置距離承明宮是除鳳儀宮以外最近的,皇上跨著大步,平日裡起碼要走兩刻鍾的路程,今日一刻鍾就到了。
這頭小太監見到皇上進了拂柳苑,趕忙給蕭貴妃報信。
等的頭髮快白了的蕭貴妃總算放下了心,皇上願意來就好,隨即沉下臉來。
“臘梅,明兒個叫朝夢回來一趟,把事兒辦了吧。”
“娘娘,不再等等了?”
“呵,還等什麽?留著惡心本宮嗎?”本來懶懶靠在床頭,說道這裡坐起身,一雙眼睛凌厲的射向臘梅。
臘梅立即禁了聲,知道不是針對自己,心下卻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娘娘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也不知是隨了誰,認定的從不松口,且性子一點都不像老爺太太,火急火燎的,就像今次,都已經如此了,何不再等等?
奈何說不動,隻好順著脾氣來了。等娘娘平靜下來,才柔聲道,
“奴婢想,若是雙管齊下也是好的,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等些時日也不妨事。”
“皇上連著臨幸了多少回?合宮上下,哪怕謝佳人都沒有這待遇,若不是皇上明白本宮的苦,為了成全本宮的心願,才委屈自己,她夏雲翕就算祖墳上冒青煙也別想碰到皇上一根手指頭!”
越說越氣,眼眶都紅了,“可你瞧瞧,有什麽用?若第一天是朝雲這個賤蹄子使了壞,那後幾天呢?什麽好的珍貴補藥都給吃了,還不是什麽用都沒有?這樣本宮還留著她作甚?”
臘梅無奈,“娘娘說的有理,五天了都沒懷上,往後可不更難說了,那明兒個奴婢就囑咐朝夢,盡早結了。”
“毀了那張臉,扔到亂葬崗,野狗該是會喜歡!”
“是。”臘梅低著頭,沒什麽觸動,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
這頭定了沈玉暖的生死,那頭的皇上看著漆黑一片的東苑,硬生生的將憋悶壓下去。
跟在後面的德公公心肝膽顫,“皇上,您定的是西苑。”
聲音小心翼翼,弱的好似風一吹就散。也不怨他沒提醒,一是以為皇上記得,二是,皇上走的實在太急,
他們這些奴才跟在後面,緊趕慢趕還是落下一大截。宮裡又不允許奔跑,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上對隔壁的燈火通明視而不見,直直的來了東苑。
說到東苑的這位,德公公自己也有些糊塗,若說失寵了吧,皇上的眼線還未撤下去。
日日報上來的消息,裡面多是昭貴人做的畫寫的字,皇上反覆看何止一遍,還收藏起來。
昭貴人的蘭香茶,更是不離口,小小的一罐,眼見的下去一大半,馬上見底了,換別的茶給皇上,往日裡都是喜歡的,如今竟是咽不下去了,如此他都跟著愁。
若說得寵吧,偏皇上這麽些時日以來,哪怕日日宿在養心殿,也沒提過一句。
皇后娘娘撤了昭貴人的牌子,要他說,那牌子不過擺設,皇上想要誰一個牌子哪裡左右的了?
偏昭貴人穩得很,別的妃嬪每日裡上趕著送湯送食,這位從沒見過來,連打聽皇上晚上宿哪裡都沒有過。
皇上也是,平常從未提及過妃嬪送來的吃食, 養心殿伺候的奴才也不會因此打攪皇上,都是客氣送走妃嬪,轉頭留著自己個吃。
這些天每每問一句,都是誰送了東西,末了加一句昭貴人可有動靜?
福德是真的不清楚這兩位主兒,在鬧騰什麽了......
齊定鄴攥著拳頭改變方向,邊向西苑走去,邊在心裡恨恨的將那個狠心的小女人翻來覆去的問了個遍。
夜深人靜,正在入定中的沈玉暖,猛地睜開眼睛,神識中那個爬在東苑牆頭侗族利落的翻過來的......莫非真有刺客?
待她仔細看清楚,整個人都斯巴達了,竟然是......皇上?
可這皇宮都是他齊家的,想去哪裡還不容易?非得爬牆頭?哈,伸手可真不錯。
眼見這人三兩步靠近了內室,來不及想別的,掀開被子鑽進去,裝睡!
齊定鄴一邊撬開窗戶,一邊在心中嘲笑自己,堂堂帝王,進自己妃子的寢室,竟要像做賊一樣。
輕輕落地,掩好窗戶,看到床前的小榻上竟然沒有守夜的宮女,是去出宮?那正好方便了他。
快速掀開床帳,看到睡的香甜的女人時,多日裡憋悶的心情瞬間輕松了。
不見時不清楚,見了才知道,他竟是想念,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將女人抱進懷裡,舒服的一陣歎慰。
他冰涼的身體激女人一陣哆嗦,迷迷糊糊竟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皇上......”
小小的叫了一聲,隨即向他懷裡窩,可見還沒清醒,卻意外的惹人憐愛。
須臾,懷中柔軟的身子突然僵了僵,旋即滑出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