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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淘寶混古代》第五百五十七章 民望
孫順眼下了馬車,連著食盒湯婆子一起遞給百姓。他躬身行禮,道:“諸父老,這是我家侯爺送來給左大人的,還勞煩各位鄉親將這薑湯湯婆子傳給小左大人。”

“是安順候嗎?”

一個讀書人望向馬車,見孫訓珽探出頭來,躬身行了一禮,“多謝侯爺。”

“什麽謝不謝的?”

孫訓珽輕笑了下,“這丫頭完全就是自己自找的。這國法雖不可侵犯,可天地君親師,這君王都能頂撞,怎不該被罰?”

這話一出口,接湯婆子的讀書人就怒了。

“侯爺,您怎能如此說話?!小左大人一心為公,這便是最好的忠君!!”

“呵呵。”

孫訓珽笑了下,“人活這世上,哪可能事事如你心?今日皇后胞弟犯法,其父擾亂公堂,當著陛下皇后的面,那丫頭說打就打,你說換作是你,你能不生氣?”

“生氣。”

讀書人道:“只是有法不依,還要法何用?!難道勳貴犯法就可以逍遙法外嗎?!侯爺,虧得您還是小左大人的至交,在這個時候,您竟說出這樣的風涼話來,我等真是看錯你了!”

“唉!”

孫訓珽歎氣,“你們啊,太年輕。這世道,呵呵……”

他緩緩放下車簾,略帶滄桑的聲音傳來,“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這丫頭在朝中無甚根基,又因女子之身獲高位被人輕視排擠,她所能仰仗的不過是陛下信任與恩寵。若是連這也失去了,那後果不敢想象……”

“她還有我們!”

讀書人以及周邊百姓忍不住叫了起來,“我們雖弱小,但陛下也不可忽視民意!我們都撐小左大人!”

孫訓珽未回應,隻吩咐車夫驅車,而嘴角卻是掛上了笑意。

民可載舟亦可覆舟。

多簡單的道理?

可千百年來,能真正明白的又有幾人?

與嫡母,兄長相鬥的日子裡,自己就是靠著他們看不起的人將爵位奪過來的。

所以……

為上者,不能漠視任何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很卑微,但在關鍵時候,也會有作用的。

“小左大人為官八年了,難道還被朝裡大臣排擠嗎?”

看著馬車離去,幾個讀書人若有所思。

“之前百官叩闕似乎也是針對小左大人的。”

有人道:“陛下欲封小左大人為兩廣總督,武備政務同抓,朝中大臣以權力過甚而群起反對,故而才有了百官叩闕之事。”

“清軍打到家門口,小左大人還在前線廝殺時,他們竟在背後捅刀子!”

一個讀書人咬著牙,恨恨道:“宋亡於黨爭,若無小左大人,我大明會是個什麽下場?他們怎麽不吸取教訓!”

“權利迷人心,這群錦衣玉食的人眼裡何曾有過百姓?那山敏正之前還逼死了一個婦人。強擄人妻為妾,其女不堪羞辱,投河自盡,可有人敢過問?要是那時小左大人為府尹,必不能饒這廝!”

“敲登天鼓的人過去了沒有?必須嚴懲山敏正!!”

“被人攔下了。”

讀書人小聲道:“有人說,小左大人不僅打了山敏正,還要他傷好後去掃半年公廁。攔截之人感覺,這等人,殺了也是便宜,先讓他將廁所掃著,待懲罰期結束再告應天府也不遲。”

“這提議好!”

邊上的人鼓掌,“像這等惡劣之徒殺了也不解氣!誅人就要誅心,落了他面子,讓他去清除那些汙穢物,比殺了他還解恨!”

“誰說不知呢?你們說,小左大人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事了?只是苦主一直未狀告,所以變著法的在懲戒這孫子?”

“我看有可能。

這樣做不但能狠狠懲罰山敏正,還能給苦主勇氣去告狀。這不,看到有這樣的青天,苦主終於敢告狀了嗎?而且一告還是告禦狀!”這邊幾個讀書人在議論著,而那邊湯婆子與薑湯則被民眾小心翼翼地接過,一個接一個,小心地傳遞到下一個手裡,喧鬧的場面因著傳遞薑湯一度變得安靜無比。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有些凍得僵硬的百姓甚至不敢直接去接薑湯,要將手活動一番後才敢接,生怕漏了,灑了,他們的父母官就喝不上這碗薑湯了。

從深宮裡趕來的朱慈烺站在城頭上望著這一幕,被深深震撼到了!

左弗離任常州,萬民自帶乾糧水,徒步追船相送幾百裡的事早已引為天下美談。無論朝裡那些人怎麽詆毀,都難封世人的口。

左弗剛直的名聲在民間一直有流傳,尤其是她到一個地方就富一個地方,這等能力,這等品性一直很受百姓好評。不知多少百姓盼望著這位可以去他們那裡為官。

他一直知道左弗在百姓中很有口碑,可有民望到這種程度卻令他意外。

民望如此之高,又有軍權在握,若有不臣之心,豈不是振臂一呼,便是第二個曹操?

朱慈烺望著被百姓團團圍著的左弗,他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今日,她完全沒有顧及自己身為天子的尊嚴,她對皇家從來沒有敬畏,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在江東門時,哪怕是左大友提到弘光帝時,都會不自覺地言語尊敬起來,而左弗卻總是滿臉不屑。

她在評論的好似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什麽天子。從那時起,他便知這個人對皇權是沒什麽敬畏的。

而左弗又有著諸多神出鬼沒的手段,無論怎麽調查都調查不出那些物資的來處,好似她憑空變出來的一般。

一個對著皇權毫無敬畏,又有神異手段的人,擱在哪個君王底下做事,哪個君王又能安心得下?

望著一身素衣卻依然高昂頭顱的她,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真正害怕的是她!

她太厲害了!

在自己還年少時,還不清這天下事的時候,她已經將世道看得清清楚楚。她能推測出闖賊必敗的原因,她能推測出清軍南下的意圖以及路線,此人,尚未出世便盡知天下與未來,這樣的人怎能不令人害怕?!

自己想愛又不能愛的原因正是源於此!

若她為後,誕下皇子,待自己百年後,誰知她又會不會是第二武瞾?!

朱慈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他的心疼得厲害!

皇后讓潑水這事他剛剛已經知道了。想到在這冰天雪地裡,她還要被潑上冷水,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時,他便覺心疼不已。

可他又恨她!

他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能!

明明知道她可重用卻不可親近,可自己就是抑製不住地去想她,想要親近她。

多少個夜晚,躺在寢宮偌大的床上,看著她的畫像,輾轉難眠。總會忍不住去幻想,在這難以入眠的深夜裡有了她的陪伴,自己的心是不是就會好過一些,就會睡得深沉些?

相思難抑,情絲難斷。

醒著的時候想著她,好不容易睡著了依然是她。

她笑著,放肆著,低低喊著自己的名字。

青絲與青絲交纏著,手與手牽連著,歡笑著從夢中醒來,伸手卻是一片空蕩。

明黃色的床幔裡隻余自己的狼狽。

那些狼狽遺留在床上,像一個兀自睜開的眼,提醒著自己依然有欲且深沉得可怕。

她就像心間永遠抹不去的軟弱,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自己身為凡人的軟弱。

帝王,不該眷戀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像左弗這樣的女人,他若無十成的把握就不該去染指!她並不是一個願意向權勢禮教臣服的人!

“陛下……”

錢謙益躬身道:“左弗今日雖莽撞,可畢竟是有功之臣,且今日之事也只是想一心維護國法。臣聽王啟年說,左弗帶兵,大頭兵吃什麽她就吃什麽,要求官兵一體,不許搞特殊。作戰要求將領身先士卒,在她手下,喊‘給我衝’是不許的,只能喊‘跟我衝’。

軍官平日待遇好於士兵,故而上場殺敵也要衝在前面。左弗說官位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平日待遇與大頭兵好,衝鋒陷陣時也理應衝前面,這樣才公平。”

“陛下。”

呂大器接過錢謙益的話道:“陛下,錢公所言句句實屬,臣亦有打探過左弗為官行徑。她在瓊州五年,每日都抽空尋訪,時常下鄉,甚至深入老林,走訪黎族,苗族人家。對於家中貧困者,會優先幫扶。

在瓊州五年,她走破的鞋子不知凡幾。根據錦衣衛回報,左弗每月要穿破兩雙鞋,許多山林之路,車馬不便,她都不用轎夫,都是自己徒步而行。用她的話說,以人為畜實為殘忍,故不喜坐轎。

受她影響,瓊州官吏也漸漸摒棄坐轎,改坐馬車或乾脆自己踏那自行車,以追隨他們府尊仁心之舉。”

呂大器頓了頓又繼續道:“且左弗生活極為簡樸。陛下應也知左弗的生財手段。這是一個一百兩銀子到她手裡,靠著正當買賣就能盤出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兩的人。她家財不知凡幾,可吃穿用度卻極為簡樸。

她時常訓誡自己屬下官吏,人活著不過三碗飯,躺下不過一尺地。人就一個胃,山珍美味豈能都裝進去?一日三餐,不苛求無油全素,但也不用太奢靡。如此,山珍佳肴偶爾食之,反是樂趣。

如此能賺錢,攢下這多家當,可一日三餐不過一葷一素一湯,偶爾才會加個菜。瓊州任期滿的官員回來說,左弗並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真不在意這些。她也會想吃好吃的東西,但她就像一個普通人般,偶爾吃一下,便當是對自己的犒賞。

所以,在瓊州一下官吏眼裡,他們的尊翁是有些摳門的。但就這樣一個摳門的人,在接濟窮人幫扶百姓時卻大方得很。時常,拿出自己的俸祿去幫助那些窮……”

“愛卿,天下挪用公器之人有,可用私物利天下之人可曾有?”

朱慈烺打斷了呂大器,望了呂大器一眼,道:“卿莫不是忘了王莽之流?”

呂大器身子猛地一顫,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朱慈烺,他眼裡滿是詫異。

旁邊的曾櫻也是驚呆了!

陛下竟疑心左弗?!

這,這怎麽可能呢?!

錢謙益垂著眼,心裡發出長長一聲歎息。

他有時也很難理解天子。雖說他年少風流,到五十多歲時還依然風流著,可對於天子的心思,他有時著實覺得難以理解。

左弗讓他感覺到了人性的脆弱,可他留戀著這份屬於凡人的脆弱時又痛恨給予他軟弱的人,這是什麽樣的感情?!

錢謙益不由想到凡人成聖傳裡的那個狐狸精。那是一個與人相愛,最後卻被情郎一劍碎了妖丹的可憐妖怪。

上天垂憐,那妖怪被妖族高人所救,她活過來後去追問情郎,情郎再次揮劍刺向她。

妖狐絕美的臉上流出絕望,嘶聲問著情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情郎回答她的只有一句話:為成聖證道!

所以就要殺我嗎?!

是的!

你是我最後一絲的凡性,殺了你,我才可成聖!

越愛越殺!

寫這書的人用了愛這個字,雖然以前這字表達的是仁愛,可在這裡,這個故事裡,卻被賦予了比喜歡更深的男女之情。

那個狐妖的故事他反反覆複看了好幾遍,最後忍不住垂淚。

隻羨鴛鴦不羨仙,可在成仙大道跟前,又有幾個人能舍棄長生?

眼下的陛下,不正是那個揮刀斷情絲刺向狐妖的情郎嗎?

只是左弗不是那癡情的狐妖,這是一個為求公義甚至可以粉身碎骨的人!用逼迫是沒用的,唯有拉攏。

“陛下!”

呂大器震驚後,忍不住道:“陛下,您怎會有如此想法?!左弗身為女流,怎會學王莽篡國?!”

朱慈烺抿了抿嘴,不欲再糾纏這話題。

他也不願猜忌她,只是身為帝王,他要顧慮的事太多了。哪怕有一絲的可能,也要將其掐滅!

“陛下!”

高庸忽然湊了過來,“陛下,剛剛下面的人通報說,會同館的清人在詢問,為何外面喧鬧?”

朱慈烺心裡一凜,眼裡瞬間露出寒芒,“他們怎麽會知道的?!”

“陛下!”

曾櫻道:“如今百姓情緒激動,齊聲大喊間清人得知消息也並不奇怪!陛下,眼下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眼下應安撫百姓,寬慰左弗!畢竟,清人還在朝裡,若是傳回清廷,臣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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