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大雪只出現在大同宣府太原一帶,京城並沒有受到大雪的影響,並且天氣開始轉暖。
“老爺,大同鎮楊副總兵送來了炭敬。”一名奴仆打扮的下人來到韓爌面前,恭敬的遞過去一份禮單。
站在一旁的管家接過禮單,雙手舉起送到韓爌跟前,道:“老爺,這是禮單。”
韓爌伸手抓起禮單,看了一眼,隨手遞回到管家手中,說道:“上面能用上的東西都直接拿出來用掉,暫時用不上的東西先存放起來。”
“是。”管家接過禮單,收進袖口裡。
作為韓家大管家,自家老爺又是內閣大臣,東林黨大員,每年都會收到地方官送來的冰敬和炭敬,對此他早就習以為常。
韓爌端起青花瓷蓋碗吹了吹裡面的熱氣。
“你怎麽還不退下。”管家看到來書房送禮單的下人沒有走,呵斥了一句。
那下人弓著身子,面對著韓爌說道:“老爺,這裡還有一封來自大同副總兵的信函,送信的那人讓小的親手交給大人您。”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來一封信函,雙手往前一遞。
“哦?還有信?”韓爌把青花瓷蓋碗從嘴邊挪開,看了一眼下人舉在手中的信函,又道,“拿來過。”
管家向前走了兩步,從下人手中拿過來信函,轉手遞向韓爌。
韓爌接過信,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隨即沿著邊上一點點撕開,最後從裡面抽出來一張寫滿字的信紙。
信裡密密麻麻寫了不少,看信的韓爌看到一半的時候,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當他看完信上的內容,信封和信紙被他放在手邊的桌上,對面前的下人說道:“送信的人呢?還在不在?”
“在,在,小的讓他多留了一會兒,這會兒人就在府門外。”下人連連點頭的說。
韓爌抿了抿嘴,道:“你去把人帶來,本官要見他,”
“是,小的這就去把人帶過來。”下人應下,這才從書房裡退了出去。
韓爌扭頭又對一旁的管家說道:“你拿著我的帖子,去把工部尚書趙大人和左都副禦史楊大人請來,就說我有事與他們相商。”
管家答應一聲,轉身離開書房。
時間不長,先前離開的那名下人帶著一位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從書房外走了進來。
“老爺,人帶到了。”下人恭敬的對韓爌說道。
中年男子拱手朝韓爌躬身行禮,嘴裡說道:“學生周巡見過韓大人。”
學生表明他讀書人的身份,沒有跪拜,又表明他身上有功名,可以見官不跪。
韓爌打量了一眼面前這個叫周巡的男子,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信函,語氣淡淡的說道:“這封信是你送來的?”
“回韓大人的話,這封信正是學生替我家大人送過來的。”周巡說道。
韓爌臉色一沉,道:“你可知道這信裡面寫了一些誣陷朝廷命官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你家大人輕則丟官去職,重則直接捉拿進京問罪,你可清楚?”
“不敢欺瞞大人,信裡的內容全數屬實,並無任何誣陷之詞。”周巡面色不變的說道。
韓爌目光盯著眼前這個周巡的臉上下打量,最後說道:“信你拿回去吧,回去後告訴楊國柱,讓他安心做他這個大同副總兵,不要有任何不瞞,否則就算有人保他,本官也要奪掉他的烏紗帽。”
“韓大人明鑒,大同東路遊擊將軍劉恆通過虎字旗這家商號得罪了順義王,蒙古大軍隨時都有可能南下,那時大同百姓將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還請大人以大同百姓為念,懲處大同東路遊擊將軍劉恆。
”周巡朝韓爌深施一禮。韓爌眉頭擰在一起,臉上露出不滿之色,道:“你所言之事都是一家之言,若你口中的大同東路遊擊將軍真如你所說,也應該有大同巡撫和總兵出面,什麽時候由一個副總兵越俎代庖了,莫非楊國柱在大同囂張跋扈到連本地巡撫和總兵都不放在眼裡了嗎?”
他作為內閣大臣,對楊國柱這種越過上官的行為心生不滿。
在他眼裡,若那個劉恆和虎字旗真的像楊國柱信裡所寫的那樣,也應該是大同巡撫或總兵出面,而不是由一個副總兵寫信來告知他這些。
“大人,非是我家大人不願,實在是大同巡撫和總兵都已被金銀收買,與那劉恆沆瀣一氣。”周巡為楊國柱辯解道。
啪!
韓爌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站在下面的周巡一哆嗦,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位韓大人是東林黨大佬,更是朝廷內閣輔臣之一。
韓爌呵斥道:“你一個小小生員敢如此詆辱朝廷重臣, 來人,把他趕出去。”
屋中的下人急忙上前,用手一推周巡,同時說道:“走,走,走,什麽東西,居然敢惹我家老爺不快。”
下人推搡著周巡。
這個時候周巡知道自己之前得言語惹怒了這位內閣大臣,不敢在繼續說下去,任由韓家的下人驅趕他離開。
周巡被下人趕出去之後,書房重新安靜下來。
韓爌瞅了一起桌上的那封書信,最終還是沒有選擇丟掉,而是把信裝進了信封裡。
信雖然沒有扔,可楊國柱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心生不滿,認為楊國柱是因為降職為副總兵,才弄出這麽一件事,想要借此重新回到總兵的位子上。
越是如此,他覺得越不能讓楊國柱複任總兵,若不是不好給楊國柱降職,他都想把楊國柱安排去衛所做個指揮使。
過了半個多時辰。
韓爌在書房裡吃了一些點心,感覺不再像剛下朝時那樣,肚子裡空落落的不舒服。
“大人,趙大人和楊大人來了。”管家來到了書房。
韓爌喝了口茶水,順下嘴裡點心留下的殘渣,這才說道:“快些請過來。”
時間不長,管家帶著趙南星和楊漣從屋外走了進來,同時還有另外一名男子與他們一起來到韓爌的書房。
“韓大人。”
趙南星和楊漣還有最後進到書房的那名男子拱手行禮。
韓爌不敢拿大,從座位上站起身,笑著說道:“趙大人,楊大人,還有汪先生,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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