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居益身子往後一倚,靠在椅背上,手裡端起蓋碗,說道:“本官之所以讓李旦傳話給那些紅毛夷,允許他們在笨港建立補給點,就是因為笨港的這支虎字旗勢力。”
說著,他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
“軍門是想借紅毛夷的手,對付笨港的人?”俞谘皋反應過來。
南居益輕輕一笑,道:“沒錯,朝廷既然有意要鏟除這家叫虎字旗的商號,本官雖然無力對北方的那支虎字旗動手,但本官解決掉笨港的這支虎字旗勢力,為朝廷除去一害。”
“下官願做大軍先鋒,聽從軍門的調遣。”俞谘皋從座位上站起身,面朝南居益躬身抱拳。
這時候,他已經明白南居益把他找來的意圖了,就是為了對付笨港的虎字旗勢力。
南居益壓了壓手,說道:“俞總兵別著急,坐下聽本官慢慢說。”
俞谘皋隻好又走了回去。
“雖然咱們收復了澎湖,可不管怎麽樣,都要承認紅毛夷的厲害。”南居益看著俞谘皋說。
聽到這話的俞谘皋羞愧的低下了頭。
澎湖之間,大明出動了上萬兵馬,船隻二百多,可在澎湖的紅毛夷,人數剛剛過千,依靠建在澎湖的城堡,便足足抵擋了明軍好幾個月的進攻。
哪怕最後明軍攻破了澎湖島上的城堡,抓到了高文律這個賊首,卻依然讓紅毛夷的好幾艘船逃離的澎湖。
所以這一仗雖然打勝了,可他這個總兵卻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
南居益見俞谘皋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虎字旗在笨港的勢力能夠成為海上第二大勢力,可見就算不如李旦父子,也不會比咱們的水師差什麽。”
身為福建巡撫,他心裡明白,大明水師不如李旦手底下的那些海盜。
當然,這是在海上,要是到了陸地,十個李旦也不是大明的對手。
“軍門是什麽意思?”俞谘皋問道。
南居益說道:“本官已經從李旦那裡得來消息,虎字旗在笨港的人,拒絕了紅毛夷在笨港建立補給點的請求,所以兩家必有一戰,到時候就要看你這個總兵了。”
“軍門是想等他們打的兩敗俱傷,下官在帶著水師去笨港,解決掉虎字旗在笨港的殘余勢力。”俞谘皋說道。
南居益點點頭,又道:“不僅解決虎字旗在笨港的勢力,還有紅毛夷的船隊,也要趕出笨港,我大明的領土一寸也不能讓與這些蠻夷。”
“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回去準備。”俞谘皋再次起身。
南居益這一次沒有再讓他坐回去,而是說道:“本官會準備一批銀子,發給水師,待收到紅毛夷船隊去笨港的消息,你便帶領水師從澎湖趕往笨港。”
“下官遵命。”俞谘皋應下。
南居益端起蓋碗,卻沒有喝,只是用杯蓋波動了幾下裡面的茶水。
“下官告退。”俞谘皋明白這是端茶送客,便主動提出離開。
南居益點點頭,說道:“退下吧!”
俞谘皋後退了兩步,旋即轉過身往外走去。
當屋中只剩下南居益和幕僚章繼恩的時候,只聽幕僚說道:“東翁,朝廷還沒有明確旨意要對付虎字旗,咱們這麽做,會不會使朝廷怪罪?”
“這一次是對付虎字旗最好的機會,錯過了這次,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這樣一個機會。”南居益歎了口氣。
他又何嘗不知朝廷沒有明確下達旨意要他對付虎字旗。
可他等的了,紅毛夷等不了。
真要等到紅毛夷的船隊佔領了笨港,或者笨港的虎字旗勢力打敗了紅毛夷的船隊,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對大明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也想大明水師能夠犁庭掃穴一般,掃除掉紅毛夷和笨港上的漢人勢力。
可他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澎湖這一戰讓他明白,大明水師和紅毛夷的差距有多大,海上的戰爭也不在是小船打大船,而是船越大,海戰越佔優勢。
大明水師的那些船,在紅毛夷的戰船面前,簡直是孩提站在巨漢身邊,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朝廷不會拿銀子給大明水師造船,這也使得大明水師的很多船,還不如那些海商的福船大。
這樣的水師,他沒把握在海上正面打敗紅毛夷的船隊,就連笨港的虎字旗勢力,他也沒有太大把握打敗。
號稱海商第二大勢力的笨港,他哪怕了解的不多,也知道笨港絕不缺少大船,不然沒資格被稱為李旦之下的第二大海上勢力。
幕僚章繼恩明白自家東翁的難處,便道:“學生聽說笨港有不少甘蔗地,他們的船也經常會賣蔗糖,咱們要是能夠拿下笨港,那些甘蔗地也就落入東翁的手中了。”
後的話沒有說。
但意思已經很明白,笨港有蔗糖,拿了下笨港,等於坐在了一座銀山上,想要多少銀子都能夠賺到。
和京城還有北方出身的官員不同,福建靠海,經常有商船從福建出海,所以福建的官員都知道海貿的利潤有多大。
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願意冒著殺頭的危險,去海上做海商。
“能不能拿下笨港,就要看咱們的水師了。”南居益說道。
大明水師雖然不怎麽樣,可這是官府唯一能夠調動的海上兵馬,而且去笨港和去澎湖一樣,必須有水師,才能夠把福建的兵馬送過去。
章繼恩說道:“東翁不必擔心,學生覺得,真要拿下了笨港,朝廷恐怕不僅不會怪罪,還有可能會嘉獎東翁您。”
“這想不到,笨港的漢人勢力居然也是虎字旗的勢力。”俞谘皋到現在臉上的驚詫還沒有消退下去。
南居益說道:“李旦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本官,而且這種事情只要用心打探,不難弄清楚真相。”
“一個陌生的勢力在笨港短短幾年就能成為海上第二大勢力,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下官也曾好奇,現在聽軍門這麽一說,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俞谘皋說道。
海上的漢家勢力,除了李旦集團和手底下的海盜外,其他海船背後多是南京方面的那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