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呆了。
不是要死了嗎?怎麽就睜開眼睛了。
這孩子喉嚨動了一下,忽然“哇”的吐出一口汙痰。
吐完這口汙水,他的神情清醒起來,向母親伸出手:“阿娘……”
婦人一下子哭出來,抱著他淚水漣漣:“小石頭,小石頭!你怎麽樣了?”
“我……頭好疼……”孩子喃喃說道。
孩子的清醒,讓婆子和漢子都呆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大夫明明讓他們準備後事了,所以才急忙忙趕來朝芳宮,怎麽就……
“大人。”池韞回身道,“他這是醫治不當,才會病情惡化。小女略通醫術,現下把他淤堵的那口痰催了出來,但清醒只是暫時的,還要速速請名醫來,不然……”
樓晏意會,轉頭吩咐:“快,去請名醫!”
“是。”差役剛應聲,就聽人群後方一個聲音喊了起來。
“老夫魯士英,略通岐黃,或許能幫上忙。”
聽到這個名字,人群頓時動了起來。
“是安和堂的魯大夫?”
“那可是位神醫啊!”
“神醫來了,這孩子有救了!”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大夫,被差役扶到司芳殿門口,他的手裡,還提著放了香燭的竹籃。
池韞驚訝極了,飛快地掃了樓晏一眼。
他可真會做戲。
魯大夫擦了擦額上的汗,放下竹籃,對那婦人道:“把他放平了,老夫瞧瞧。”
婦人立刻應了。
婆子與漢子卻是目瞪口呆。
以為孩子必死,他們才想著來掙這一筆錢。
沒想到孩子竟然有救,那他們要怎麽辦?
如果孩子救活了,是不是就證實他們誣告了?
斬立決……
漢子打了個寒顫,脫口而出:“你想幹什麽?我兒都這樣了,還要讓他去得不安心嗎?”
他上前想要阻攔,卻被婦人緊緊抱住了大腿。
她厲聲喊道:“李大富!以前怎麽樣我不管,現在我兒子能救,你要是害他死了,我跟你沒完!”
差役立刻上前,將漢子攔住。
這番變化,讓圍觀的信眾心生疑惑。
池韞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小女見識淺薄,還真沒見過這樣當爹的,孩子有救,不去求大夫,反倒來阻攔。莫非不想孩子活下去?”
她這一說,眾人也起了疑心。
對啊!這婦人才是當娘的正常反應,這漢子是怎麽回事?
漢子憋紅了臉,強行自辯:“我們來的時候,大夫都說沒救了,你們這麽折騰,萬一救不回,豈不是叫我們又傷心一回?”
那邊魯大夫已經號完了脈,樓晏問道:“魯大夫,有沒有救?”
魯大夫掏出隨身的針盒,說道:“還算及時。”他一邊解開孩子的衣裳,一邊道,“這孩子病情本來不重,應是服錯了藥,才會惡化成這樣。”
他幾針下去,這孩子又開始嘔吐,這一次吐出來的汙痰更多。
隨著汙痰的吐出,孩子的臉色變得好看起來。
魯大夫收針:“行了。等會兒送到安和堂去,老夫再給開幾服藥,吃上三天就好。”
樓晏問:“這樣就好了?”
聽到有人懷疑他的醫術,魯大夫也不管他是官,橫眉怒目:“怎麽就不好了?治病的事,最重要的是對症。藥開錯了,活人也給治死,藥開對了,鬼門關開了都能拉回來。”
說罷,他一拍那孩子:“起來!”
他拍得用力,那孩子哎喲一聲,滾了起來。
剛才還奄奄一息,現下卻能自己站著,人群裡發出驚呼。
“好高明的醫術!”
“當然了,魯大夫很有名的!”
“厲害厲害!”
“哎,既然魯大夫把這孩子治好了,那豈不是說明……”
“這孩子先前是吃錯了藥!跟什麽符水一點關系也沒有!”
“對對對,我就說朝芳宮的仙姑,不會乾這種事。來了這麽多回,從沒聽過她們還治病的。”
“放什麽馬後炮!剛才就是你說他們一家可憐的!”
“呵呵,誰叫他們演得太真了呢!”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
高燦一揮手,差役們上前,將婆子、漢子和那婦人抓了起來。
婆子哭天喊地,漢子拚命喊冤,隻那婦人默默垂淚,看著兒子又滿是喜悅。
樓晏走到那婦人面前:“你有何話要說?”
在他的示意下,差役松開她的手。
婦人磕了個頭,抹著眼淚說道:“民婦有罪,無話可說。”
“這麽說,你承認是誣陷了?”
婦人點點頭:“十天前,我兒病倒,婆婆貪圖便宜,請了個遊方郎中,吃了幾服藥沒見好,反而更重了。民婦急了,帶著孩子去了醫館,大夫說他治不好,讓我們回家準備後事……”
“後來,婆婆和當家的說,既然治不好了,那就去訛一筆銀子,便要帶著小石頭來朝芳宮。”她哭著磕頭,“大人,民婦有罪,民婦願意受罰。但我兒還沒治好,請大人給幾天時間,將他安頓好了,再去衙門領罪。”
那婆子一聽她全招供了,喊道:“大人不要聽她胡說!沒有這回事!我們真不知道孩子是治壞的,都以為是符水喝壞的,大人……”
樓晏冷冷掃過她一眼,繼續問那婦人:“藥方可在?”
“在!”婦人連忙點頭,從身上掏出藥方,“這就是郎中開的藥方。”
樓晏看了兩眼,遞給魯大夫。
魯大夫一眼, 氣憤地道:“真是亂開藥,這幾味吃下去不死才怪!”
樓晏點點頭,說道:“此案人證物證俱全,案情清晰明了,帶犯人回衙門!”
“是!”差役們如狼似虎,撲上去把婆子和漢子抓了起來。
凌陽真人見此情形,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該慶幸自己沒有強行插手,還是後悔當時不早些把池韞抓起來。
倒是身邊的曹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說道:“搞半天,是被人訛上了。既然無事,我就先回了。住持不必相送!”
說罷,她一拂袖,就要帶人離開。
誰知,才踏出去幾步,就聽一個聲音響起:“曹夫人急什麽?來都來了,怎麽不見本宮一面?”
曹夫人大驚。
驪陽大長公主?她居然出了蘭澤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