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偃這番話說得好生有氣勢，山河書院的確不需怕任何人，北周三百年的安寧，基本是靠山河書院而來的。

但鳳九聽著，卻是有點蒙圈。

這和他想得不一樣啊。鳳九想過自己可能被發現破綻，但他沒想過還有這種發展。

【怎麽辦?】鳳九心中向在殿外的清羽傳話。

【看來，是有人對你起了疑心，尋到了一直在刻意避讓的你的破綻了。但他應該不曾發現你的真實情況，是以才出現此等狀況。】

此時，清羽正在寢殿之外，寢殿之內的對話，皆被他以「風地觀」聽入耳中。

風地觀，風行地上，大艮大止，靜觀不動。

此招說是觀，但更像是聞，清羽以「風地觀」能達到風聞諸事的地步，雖比不上六扇門追風神捕的‘聽風之術’，但聽到寢殿內的對話，還是全無問題的。

【是誰?】鳳九問道。

【還不明白嗎?自然是今日來訪三人之中，最為陌生的那一個了。】

也就只有不曾和鳳九接觸過的司浩風，才能做到這旁觀者清的地步，發現鳳九的不諧之處。

像是歐陽偃和武曲，和鳳九接觸久了，由於過往印象，心中對於他的形象已經固化，是以一直不曾發現鳳九的異常。

【倒是我小看天下人了，這個司浩風住進鳳朝南府邸之後，不聲不響的，卻是抓住了你的破綻。】清羽輕歎道。

【我該如何是好?將父皇透露出去，謊稱是他逼迫於我嗎?】鳳九在另一邊說道。

【鳳天鳴為何要逼你，他本就不欲讓鳳朝南上位，以免搞出什麽皇子死光的慘劇，才在最先的三名監國皇子中，將鳳朝南拒之於外。如今又為何逼你將權力讓渡給鳳朝南。況且······】

心念傳話中，清羽語意中的陰森，也全數傳達到了鳳九這裡，【你別忘了，涅盤祭是有失敗幾率的，但這失敗的幾率是能降低的。】

鳳九聽聞此言，又想起了那一日在察覺鳳天鳴欲使用涅盤祭之後，去皇室藏書閣中查閱的相關資料。

涅盤祭抽取通神境強者的生機和真氣為自己提供涅盤的能源，但通神境強者的生機和真氣又豈是那麽好消受的?

福兮禍所依，想要依靠涅盤祭走捷徑，就要承受走捷徑的代價。鳳天鳴重傷之軀，離死不遠，想要經歷涅盤祭痊愈，甚至更上一層樓，這過程千難萬難。

涅盤祭成功的後果固然喜人，但失敗的概率卻是極大的。

而想要縮減失敗的幾率，創出涅盤祭的鳳家先人也提供了辦法。

那就是以血親之精血為引，將這涅盤時刻的危機分擔到血親身上，待到渡過危險期之後，再將散流在血親身上的多余生機和真氣回流吸收。

當然，在這過程中，基本上也會將血親的精氣神全數吸收，為涅盤再添一把火。

所以說，鳳天鳴是舍不得有皇子死的，至少在他進行涅盤祭之前是如此。

【便將黑鍋扔到蒼生教頭上吧，以孟德為引············(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順便，也透露一下鳳天鳴的異狀。至於其他的，讓他們自己去查，終歸是自己查到的才可信。還能讓這些人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整天把視線盯在你的頭上。】

心念之間的傳話，十分迅捷，遠比普通說話要快得多。

在歐陽偃等人眼中，鳳九就只是面色猶豫，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決定說出事實。

“歐陽先生，可還記得孟德?”鳳九臉露決意地問道。

“你是說，這事和去追查蒼生教的孟德有關?”歐陽偃深深皺起了眉頭。

鳳九曾經和他說過，孟德發現蒼生教在北周各地秘密活動，似乎是要圖謀不軌，當時歐陽偃其實也是上了心的，只是之後大事連連，又是神都大戰，又是皇帝重傷，一直之間，歐陽偃卻是忘了這個學生。

“正是。”鳳九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

不得不說，在和清羽待久了之後，鳳九本來就不算差的演技，已經進步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蒼生教，一直對於我大周圖摸不軌，大皇兄其實便是他們的人，效忠大皇兄的那些世家，十之七八也是蒼生教的人。他們想借著大皇兄來掌控大周。

所以，我才會對六皇兄的舉動故作不聞不見，六皇兄雖為自己一己之私，排除異己，但其結果卻是有力地斬斷了蒼生教的爪牙，鏟除了我大周的蛀蟲。”

說到這裡，鳳九眼中卻是越發的有苦意，“隨著六皇兄狠厲快速的動作，其實蒼生教在境內的勢力已經被鏟除得差不多了，我也該適時收回權力，不再令其胡作非為。

但我不曾想到，孟兄竟然一時失手，被蒼生教所擒。

這蒼生教之人以孟兄為要挾，令我繼續坐視不管。致使六皇兄在鏟除完大皇兄的部眾之後，對其余人也開始下手。蒼生教這是想讓我大周大亂啊！”

話到最後，鳳九眼中爍然落淚，咽喉之中是止不住的哽咽之聲。

這演技，絕了。

清羽在殿外聽得都有點目瞪口呆。

不知不覺中，鳳九這家夥的演技已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了。至少讓清羽落淚，他是做不到的，更別說還要哭出聲來。

“蒼生教！！欺人太甚！”武曲寬大的腳掌跺地，撲在地面上的石板被強大的勁力踩得粉碎。

歐陽偃也是搖頭不止，“沒想到，這幕後竟是蒼生教在搞鬼。”

他們並未懷疑鳳九撒謊，因為這事真要查，還是能查出不少蛛絲馬跡的，撒謊沒意義。

“但鳳九你也是糊塗！”歐陽偃突然大喝，“此等危及江山社稷之事，又豈是你一個皇子能承擔的。你當告知於先生，或是告訴其余皇子，以及被你父皇托付監政的長公主殿下。”

“但學生找不到長公主啊。”鳳九擦拭著眼淚道。

“什麽?！”這一下，歐陽偃等人是徹底被驚到了。

大皇子鳳冠宇突然崛起，背後有人支持，歐陽偃等人也是有心理準備的。但這長公主鳳鳴蕭卻是尋找不到，這就太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