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光，轉瞬即逝。

這七日來，神都回復了難得的平靜之中。自清羽兩年前到北周以來，此地還是第一次如此平靜，沒有什麽風波，也沒有什麽暗潮洶湧。

即便是易千山等人，也隻敢在暗中搜尋鳳九的蹤跡，不敢大搖大擺地現身。

畢竟現在這位易大將軍該在括蒼關防衛北方草原上的金狼汗庭，出現在神都，乃是擅離職守。

一時之間，神都可說是有了數十年來都不曾有的安寧，就連上街調戲黃花閨女的紈絝子弟都很難見到蹤影。

不過，知情人士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所有人都在觀望，觀望這今後的北周，將會落入誰的手中。

而現在，最終的寧靜即將消失。

七月二十八這日，鳳來山中。

乾瘦的鳳天鳴由鳳棲梧攙扶著，慢步向山巔行去。

“父皇，小心腳下。”鳳棲梧小心地道。

這些時日不知為何，奏摺突得少了許多，鳳天鳴父子便趁此難得時光，來這鳳來山踏青散步。

畢竟今日之後，父子二人也該離別了。

“父皇，鳳來山頂，當年太祖修建的小亭依在，我們可以去那裡縱觀山水秀色。”鳳棲梧笑道。

這鳳來山，他兩個月前才剛來過。那時和司家那位大小姐約好了在這鳳來山踏青，結果沒想到，司青微和小妹竟是遭到了公子羽的襲擊，若非有人相救，可能二人都要遭不測了。

“鳳來山，乃是當年太祖定下神都建址之處，朕年輕時也是來過好幾次，可惜後來登基之後，來這的次數便一次都沒有了。”鳳天鳴感歎道。

“那父皇該好好看看。”鳳棲梧笑著建議。

然而鳳天鳴的回答依然是歎息，“可惜，這一次依然不能好好看看了。”

“為何······”

正說著，二人已經來到了鳳來山山頂。

只見此地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太祖建的小亭了，唯有銘刻著複雜陣紋的基盤鋪展整個山頂，殷紅的紋路使這片青山，都好似染上了火焰。

“父皇，這······”

鳳棲梧顫抖的手指指向陣盤外圍立著的根根石砫。這些石砫上鳳凰飛舞，明明是雕刻，竟給人一種活物般的感覺。

當然，令鳳棲梧顫抖的不是這些石砫，而是以鐵索綁在石砫上，正歪著頭昏迷的人。

“二皇兄，四皇兄，七皇兄，十二皇弟，皇妹，還有·····”

鳳九難以置信地將目光轉向陣盤中央。

在那裡，有著一座祭壇，上樹一比外圍要大兩圈的石砫，在這石砫上，以赤紅的炎晶鏈綁著一個風華絕代的宮裝女子。

北周長公主——鳳鳴蕭。

北周皇室宗人府專為懲擊皇室罪人製造的炎晶鏈，便是通神之尊，也難以掙脫這專為限制凰天策修煉者而造的刑鎖。

更何況，鳳鳴蕭還中了令壓製火屬真氣的鳳凰淚。

“父皇，你···究竟······”鳳棲梧不知自己該說什麽，也不知自己想要說什麽，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眼前的一切，怎麽看都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善意之舉。

面對兒子難以置信的質問，鳳天鳴輕輕掙開他的攙扶，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子瞬間挺得筆直，注視著陣盤外圍的九根石砫歎息道:“老八，原本你不需要來這兒的。只可惜，由於你母后和老六的胡鬧，這裡連九個人都湊不足了。”

“湊不足···什麽意思······”鳳棲梧的腦子依然是一片漿糊，只知道渾渾噩噩的問道。

“意思就是他需要的九個作為犧牲品的血親，

現在集不齊了。”祭壇之上，風華絕代的宮裝女子譏嘲道。“天鳴，我發現我終究是小看了你。沒想到我這親弟弟，竟是有著如此歹毒的心腸。”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皇姐，不是你小看我，而是你自始至終不曾看透我。”鳳天鳴漠然回道。

而這時，鳳棲梧從二人對話的資訊中，明白了他那敬愛的父皇，究竟想要做甚，“血親···祭品，父皇，你···你是要進行涅盤祭?！”

雖不如鳳九那般對諸般武學都有所了解，但鳳棲梧還是對這門鳳家的禁忌之術略知一二的。

他這位父皇，是要拿親姐和親生兒女的性命來助自己涅盤重生，脫胎換骨啊。

“父皇，那穩定九龍鼎天大陣之事?”

鳳天鳴的回答，依然是令人絕望，“事後加上鳳九，以爾等十四位皇子皇女的屍體作為鎮物，足矣。”

“你······”

“安心去吧， 老八。”

冷公公悄然出現在鳳棲梧身後，一手抓住他肩膀，陰冷的寒氣立即使他失去了反抗之力。

“八殿下，請吧。”

輕輕推手，鳳棲梧難以動彈的身子便飄然飛去，靠在石砫之上，鐵索自動將其束縛。

而這時，也許是聽見先前鳳棲梧的憤然呐喊，其余幾位被捆在石砫上的皇子皇女，也是慢慢醒來。

“這···父皇，這是幹什麽······”

“父皇······”

“哇哇哇······”

突然的大哭聲，令眾人都不由將視線擊中在最末的那根石砫上。

只見在那裡，小公主鳳初菡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淒慘。

這位年幼的小公主其實也搞不懂這是在做什麽，只是看到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姑姑都被捆在石砫上，心中就是沒來由地一陣不詳，一直想哭。

“鳳天鳴！”祭壇中央，鳳鳴蕭怒喝，“菡兒還未成年，你就忍心讓她這般夭折嗎?”

“父皇，我等兄弟身死也罷，但小妹尚還年幼，還未體悟人間美好，不能就這般死於非命啊！！”鳳棲梧也是哭嚎著死命掙扎。

只可惜，他的掙扎和哭嚎，並無法動搖那個男人的心志。

六個血親，成功幾率已然不足五成了，再少一個，是三成?還是兩成?

鳳天鳴半成都不肯少。

“爾等生於世間，是朕給了你們生命，如今，該把命還給朕了。”

鳳天鳴漠然踏步進入陣盤，站在祭壇受祭者的位置。

天時將至，涅盤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