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公共租界虹口區的一座日式洋房裡,井上正陰著臉聽著柴田的匯報。
“公館裡當時有二十三名帝國勇士,最終血戰後突圍出7名。”
“其中三名重傷,兩名輕傷。目前已經得到了妥善的照顧,在僑民醫館裡接受秘密治療。”
“我們大和勇士,雖然在猝不及防之下遭遇突襲,卻立刻組織起了頑強的反擊。”
“總共擊斃萬國商團雇傭軍和巡捕房巡捕共計18名,受傷人數更是達到了……”
“夠了!”
井上厲聲打斷了柴田。
辛虧在布置完車站的任務以後,他立即離開了公館。否則昨晚公共租界對公館的突襲行動,自己很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井上在上海的手下,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六十多個,一個晚上就折損了將近三分之一,這個損失是他無法承受的。
而且不同於一般的特工,手裡這些訓練有素的特務,很難從本土得到有效補充。
語言只是一個方面,對這個國家的熟悉以及了解,還有他們手裡已經掌握的情報,都不是短時間通過補充人員就可以彌補的。
辛虧他一直把人手分散布置。好在新亞酒店裡的一隊人手,昨晚並沒有遭受打擊。另外還有一處秘密地點也同樣完好無損。
否則的話,成了光杆司令的自己,已經可以考慮馬上坐船回國了。
“有被俘虜的嗎?”
井上問道。
“只有原本就受傷的北島二郎,因為行走不便……”
柴田依舊保持著低頭彎腰的鞠躬姿勢,說完大氣都不敢出。
“又是這個蠢貨!”
聽到是他,井上的表情到是沒有憤怒,只有一臉的嫌惡。
“他好像還有個弟弟在這裡?”
井上想起這個蠢貨好像還有個弟弟,印象裡也不怎麽聰明。
“報告先生,幾天前三郎就不見了。一同失蹤的還有他的同鄉小野,兩人已經幾天沒有出現了。”
“八嘎!之前我怎麽不知道?”
井上一聽立刻就變了臉色。
“我也是剛才讓各部統計人數,計算損失時才知道……”
此刻的柴田頭垂的更低。
如果換了平時,得知兩名手下失蹤的消息,井上一定會非常重視。在他的鐵腕管制之下,出現這種事是非常不正常的。
只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為這事操心了。
公共租界的突襲肯定和昨晚北站的任務失敗有關。
此前柴田匯報說,公共租界宣稱自己的手下在行動時發生了內訌,在北站倉庫裡發生了槍戰,最終還跑出去兩個。
並且租界方面在突襲公館進行搜查時,還亮出了兩把從現場繳獲的手槍。
巡捕一口咬定這兩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和租界之前發生的幾起謀殺有關,因此強行要進入公館全面搜查。
原本還算配合租界的那些手下,這才和對方起了衝突,最終造成了激烈的武裝衝突。
公館裡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秘密,如果進行搜查,暴露出來的很多東西後果都極為嚴重。在當時情況下,手下那麽做他可以理解。
起碼他們在突圍前銷毀了大部分的證據。只不過關押在地牢裡的幾個重要人物,不知道讓誰趁亂放跑了。
井上公館經過他多年來的苦心經營,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符號,代表著高效、鐵血和忠誠。
更重要的是隱蔽和專業,
猶如一條藏在暗中蠢蠢欲動擇人而噬的毒蛇。 只是既然作為毒蛇,所有必殺技能都依附在一個條件之下,那就是——隱蔽!
因為隱蔽而突然發起綁架襲擊,因為隱蔽而接近重要人物獲取重要情報。
甚至於這次運載光氣來到上海,也是因為隱蔽的洋行作為掩護才能順利到達上海。
公館裡的那些下屬,之前都各有掩護身份在上海立足。這些身份裡什麽行業都有,但是唯獨沒有一個具有軍事身份背景。
昨晚那種烈度的交火,已經徹底讓公館以後在上海寸步難行。
誰都會想一個問題:“什麽樣的民間僑民機構會擁有如此強大的武裝?”
就昨晚自己手下表現出來的軍事技能和戰鬥意志,已經不可能讓各方再和以前一樣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以後包括自己在內,只能出現在明面,一舉一動都會引來關注。甚至長期會有人對他們進行盯梢跟蹤,就像他們之前對別人所做的那樣。
在陽光下行走的特務還能被稱之為特務嗎?
最困難的是這一點!
反而是毒氣事件和北站行動,他都有把握洗清,推的一乾二淨。
反正租界也沒有真憑實據。
他們在江蘇有一所作為掩護的化工廠,設立之初就是以一位被收買的華人名義開辦的。
而且這批原料在表面上事前也開具了貿易合同,由那家化工廠委托通源洋行幫他們進口原料,用來生產染料和農藥。
而北站的行動,更是可以賴的乾乾淨淨。
井上相信,派去的人都死了。就算有活口,也不在公共租界手裡,自己的手下不可能在那裡出現內訌。
現場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否則事態一定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井上正想到這裡,外面手下隔門稟報:常林青登門求見。
“讓他等著,我等會出來見他。”
井上吩咐過外面之後,把柴田叫到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先生,他,他昨晚和法國人談判時被控制了,隨後被帶到了法租界。”
不知道井上和他說了些什麽, 柴田立刻把謝爾蓋被法租界帶走的消息告訴了井上。
“是這樣嗎?”
井上思付了一會,隨後擺了擺手讓柴田先出去。
接著他拿起房裡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
此時外面等候的常林青如坐針氈。
早上他派去配合日本人的八個手下都回來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告訴他,四個日本人在車站裡發生了內訌,火並之後當場就打死了兩個。
無奈之下他們只有趁亂跑了出來,晚一步就被法國人在車站裡抓走了。
其實他派出手下的時候,並不知道是去做那麽大的事情。柴田臨時通知他那裡需要幾個人手,他就派了石根生他們八個過去。
直到早上他才知道,居然昨晚是去做那種事。現在事情沒做成,他也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倒霉。
之前他是先去井上公館的,結果半路知道那裡昨晚也發生了槍戰,死傷很多。
還好,作為井上的中國親信,他知道幾個秘密地點,找到這裡後,井上果然在這裡。
那八個手下他都帶來了,都在外面等著。
他想先親自和井上做個匯報,如果他有質疑,隨時可以把人叫進來當面對質。
至於井上想要怎麽處置他們,都和自己沒關系,先把自己從這次行動不利的責任裡摘出來就行了。
如果失去井上對自己失去信任,那麽除了之前所有的一切鑽營都付之東流,而且缺少了日本人的庇護,他的人身安全都將非常危險。
日本人這個後台決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