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梓萱趕緊跟上,她把車停在廠區外面,隨後便和陳軒一起朝那個出事的廠房走去——因為她熟悉這裡,走另一條路線繞過去時並沒有人阻攔,而等看到父親帶著幾人上前迎接車裡下來的人時,楊天明縱然察覺到女兒和陳軒過來,也顧不上去哄她離開了。
“胡大師,感謝您能親自來一趟。”
楊天明雙手鄭重的奉上一個紅包,裡面厚厚一遝——這不是驅鬼的傭金,而是所謂的“規矩”。被稱為“胡大師”的是個中年人,一身定製唐裝和傳統布鞋堪稱仙風道骨,本身儀表堂堂,頭髮梳了個道士模樣的發髻,發簪應該是純金的,看起來一點都不低調。
胡大師面色紅潤,有些微胖,頭髮半白,身高一米七多點,走路頗有氣勢。
而面對楊天明的紅包,他沒有伸手去拿,卻是旁邊的徒弟去接。胡大師掃了一眼,很滿意道:“楊先生,這地方的確有些邪祟,之前還要挑選日子,實在是不得已,還望理解。”
“大師肯定有您自己的理由,我當然理解,理解!”
楊天明場面話說的到位,姿態也很恭敬。畢竟這位“胡大師”在圈子裡還有個稱號,叫“胡半仙”。
都稱“半仙”了,本事自然不用說:什麽看面相手相那都太low了,胡半仙行走江湖,最拿手的就是驅鬼——這可不是拿著桃木劍瞎比劃一通念幾句咒語的事,很多人都目擊過他與“鬼”搏鬥的場景,並且在企業家圈子裡傳的很邪乎。
胡半仙下車之後也沒問楊天明具體是哪個廠房有問題,他手一抬,後面徒弟立刻雙手捧著個圓形的木質物件遞了過去。
這位大師閉上眼睛,好似直接進入了狀態,楊天明和周圍幾位工廠的管理層相互看了一眼,大概都能猜出對方是要幹什麽:說白了,這就跟唱戲登台先亮個嗓子一樣,就是先展示一下本領,震懾全場。
這麽大排場,這麽高的名號,想要服人,首先就得拿出點能夠讓人信服的東西來。胡半仙凝神閉目十幾秒,抬手一指:“這邊有東西。”
陳軒看著對方指著自己,眨眨眼,頓時感覺頭皮發緊。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作為“小圓滿鬼身”的陳軒在普通人之中呆的久了,已經忘了自己其實和“人”完全是兩碼事,這次碰上個“大師”,恐怕對方是真的有本事,上來就把自己識破了!
旁邊的楊梓萱哪裡知道這些,她看大師指的方向,問道:“啥意思?這邊有什麽?”
胡大師身旁的楊天明頓了幾秒,遲疑道:“那個——胡大師,出事的是這個廠房。”
他說著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場面一度很尷尬。
陳軒往旁邊挪了挪,楊梓萱有些奇怪:“怎麽了?”
“沒事…”
胡大師沒注意到他,此時皺著眉頭沒說話,閉上眼睛又感應了一陣,搖頭道:“我感覺到兩個方向都有問題——”
他抬手指向了陳軒的位置:“這邊…你是擺了藏地請來的佛像,還是真人的貼身法器?”
隨後他指向那個出事的廠房:“這邊的比較邪乎,應該是鬧鬼的地方。”
楊天明順著他第一次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楊梓萱和陳軒,但這時候他也沒工夫去詢問兩人為什麽過來,只是努力思索後回道:“那邊…那邊是我住的地方,家裡是有些擺件兒,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您說的那種。”
“反正這東西無害,對你應該還有些好處。
” 胡半仙滿口篤定,隨後目光轉向出問題的廠房,在門口站定後往天空看了一眼:“再等等,正午開門。”
廠房的大門是關著的,大師顯然是有很多要求。現在是十一點四十,他吩咐讓人在旁邊準備好兩掛鞭炮,同時自己又換了一樣道具拿在手中,站在大門前念念有詞。
“你能看出什麽來麽?”
楊梓萱頗為好奇,探著脖子望向胡半仙,同時低聲問向了陳軒。
“啥也看不出來,就是感覺他拿的那個東西有點意思。”
陳軒實話實說…因為他現在有一個判斷:胡半仙帶的那些道具都頗為奇妙,上面不是陰氣凝聚,就是陽氣鼎盛,可是他本人卻沒有任何能量反應,和四周那些普通人並無區別。
而且剛剛對方說什麽“佛像”或“法器”之類的,雖然沾邊,卻也體現了一個要點:他通過道具判斷出了這個方向上有異常能量反應, 但卻無法確定遠近,否則絕對第一時間盯上陳軒,而不是胡亂下判斷後置之不理。
對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自己一眼,說明這老頭能耐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
但再弱,他那些道具也都是真家夥——所以陳軒稍微放下心來,打算繼續在旁邊圍觀。
十一點五十五分,一直念念有詞的胡半仙猛然一睜眼,大喝道:“放炮!”
陳軒被這喊聲嚇得一哆嗦,差點以為對方李雲龍附體了…等旁邊那幾個徒弟模樣的點燃鞭炮,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是這個意思…
“劈裡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嗆人的硫磺味道讓旁邊楊梓萱捂住嘴巴,忍不住吐槽一句:“他是想靠鞭炮把鬼嚇跑麽?”
但這話因為環境嘈雜,沒人聽得見。
廠房大門被拉開,外面三十四五度的氣溫,裡面一打開卻是冷氣迎面而來,不少人都打了個激靈。胡半仙從徒弟手中抽出一柄桃木劍,手中拿上一遝黃色紙張模樣的東西,緩步走了進去。
而四周其他人都是止步於廠房外,瞪大眼睛往裡望著。
楊梓萱伸手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裡面這麽冷啊——陳軒,你看到什麽東西了麽?”
她說著扭頭望了一眼,心中感歎這學弟側臉真是帥氣,然而隨後發現陳軒一臉嚴肅的緩慢點頭。
“真、真有東西?”
楊梓萱猛然想起了當初在咖啡館裡陳軒“和鬼說話”的場景,頭皮有些發麻。她往廠房裡使勁看,但只看到那些龐大的機器和空蕩蕩的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