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復仇之心

　　陰暗潮濕的秘事司大牢內。

　　雙目赤紅的李元死死盯著生機漸漸消逝的蔣芸，她睜大的雙目慘白、神采散盡。

　　李元松開手，最後看了眼這位名噪一時的傾城美人蔣貴妃，將她那掛著嘲諷神情的老臉烙印在腦海中，轉身離去。

　　大牢外，趙六時不時探頭，好奇牢裡狀況，此時見李元出來，急忙上前。

　　“大人！”

　　趙六見禮，可他瞧著李元面沉如水，猜測定是審問得不順利。

　　李元站在大牢門口，一動不動，一語不發，宛如石像。

　　趙六在一旁看得渾身發毛，不知道眼前這位小爺發什麽瘋。

　　良久，李元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趙六！”趙六下意識就回道。

　　李元看向趙六，問道:“如果想讓一個死人不得好死，你會怎麽做?”

　　趙六驚訝抬頭，不知道李元為何會這麽問，可當他對上李元那赤紅雙瞳，他意識到這位大人是認真問的。

　　“……大人，牢裡一般都把死人扔到亂葬崗，不過……一些罪大惡極之人，我的有些兄弟會把他們的屍體剁碎了……呃……喂狗……”

　　趙六說著，額頭微微冒汗，時不時觀察著李元的神色，生怕他哪句話說錯惹得這位大人不高興。

　　能從司命大人那裡拿到秘事司虎符的人，能是一般人嗎?給他趙六十個膽子，他都不敢怠慢半分。

　　李元聞言點點頭，抬手拍了拍趙六肩頭，探身貼近他耳邊，悄聲道:“嗯，那牢裡死掉的那個賤人，就交給你了，她……何止罪大惡極！”

　　話到最後，李元幾乎咬牙切齒，嚇得趙六身子骨都微微一哆嗦。

　　趙六心頭震駭，這位李大人真是……不辜負他掃把星的名頭啊！

　　他趙六作為秘事司緝捕，怎麽會不認識大興城有名的李元呢?

　　可李元才到大牢多大會兒，就把那位……蔣貴妃弄死了?

　　這都不能說是掃把星了，簡直是煞星啊！

　　不過這些話，趙六隻敢在心頭想想，他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點點頭。

　　李元瞧趙六這為難的神情，眉頭微皺道:“好好辦事，會有你好處的，但你若敢胡言亂語，光是一個弄死要犯的罪名，你個小小的緝捕，擔當不起吧?”

　　趙六聽到李元的威脅，臉都白了！

　　人怎麽能這麽無恥！

　　弄死要犯的不就是你嘛！

　　還要用這個威脅老子?！

　　老子……答應還不行嗎?

　　“大人放心，小的必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趙六心裡委屈，強自淡定。

　　李元見此，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他要去宮中，問問姨父楊龍淵，自己父親當年的死，他應該知道些什麽。

　　趙六眼看著這煞星終於走了，不由呸了一聲，隨後又緊張四望，瞧見沒人，這才松了口氣，隨即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哭喪著臉扭頭進了大牢……

　　……

　　皇宮。

　　李元再來時，早朝已散去，他在偏殿見到了楊龍淵。

　　楊龍淵聽完李元有關蔣家之事的敘述後，神色嚴肅:“蔣家逃脫，此事我會傳令各地關隘，嚴加查驗，秘事司也會參與進來，一定要將他們抓回來，就算抓不回來，也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我大夏境內！”

　　“太平道……沒想到這群反賊也露頭了，這事我會同朝中大臣們好好商量下。”

　　楊龍淵說完，

看向李元:“元兒，還有別的事了嗎?”　　李元深吸口氣，神色鄭重得把他審問妖妃蔣芸之事簡要說完，最後問道:“姨父，當年我父親……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楊龍淵沒想到李元最後會如此問，他不知如何開口。

　　“……當年之事，我也沒能調查出真相，或許那妖妃所說，是真相也不一定。如今你年歲已不小，且剛好，你有我的虎符，秘事司暫時交給你掌管，這事你就好好查查吧！”

　　李元眼底略過一抹驚訝，秘事司交給自己?

　　姨父這是打算放權?

　　不對！

　　李元心頭恍然，看來姨父楊龍淵所謀劃之事，有了進展啊！

　　他沒再猜，而是點點頭應下。

　　接掌秘事司，本來就是他的計劃之一，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輕易的方式達成。

　　離開皇宮返回北國公府，李元站在國公府大門前，望著略顯滄桑的府邸，心頭微酸。

　　七年了！

　　他一直都以為父親是戰死沙場！

　　沒想到，父親竟然是被害而死！

　　他李元出生時，天降隕石落於西北，火焰照亮半個西北。

　　隨後暴雨連下七天，母親歐陽月因為生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在壞天氣下沒能扛住，病逝。

　　他，就這樣從小沒了母親，還背上了‘掃把星’之名。

　　長到七歲，他從未聽到過自己和母親有關的東西，因為他有個愛他的姐姐――李素，還有個對他既疼愛又嚴厲的父親――北國公兼征西大將軍李義。

　　直至今日，李元每次想起父親，都能憶起他征戰歸來後，爺倆各自端著大碗羊羹，蹲在大院石階前，大口比試誰先吃完的情景……

　　每每自己喝到打嗝勝了比試後，父親總開懷大笑，直念叨李家後繼有人……

　　可那年冬天， 漫天紛飛的冰雪中，他立在門口等回來的，卻是躺在藤條上父親冰涼僵硬的屍體……

　　那天后，府中關於他‘掃把星’的傳言，第一次被他聽到……

　　那一天，他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姐姐李素，第一次發怒，把那幾個多嘴的仆役打得皮開肉綻……

　　那之後，他再沒在府中見過那幾個仆役……

　　李元也是從那天開始，一些古怪詭異的事情開始纏身，他不得不面對，不得不應付，不得不研究，不得不戰鬥……

　　也是從那天起，他成了大興城裡越來越有名氣的‘掃把星’、‘敗家子’，整日災禍纏身，天天‘遊山玩水’，不務正業……

　　整整七年，他都快忘記父親滿身傷痕歸來的那個冰雪天……

　　可今日，那個賤人卻讓他知道，那個疼他愛他的父親，竟是被那些個邪門外道害死的?！

　　李元從知道此事後，復仇之心就差點燃燒！

　　之前在大牢裡，那個賤人死的太快;在趙六面前，李元勉強壓下胸中復仇之火;在皇宮中，接掌秘事司給他心中的火添了把柴！

　　如今，站在自家大門前，李元不再壓抑自己心中的痛苦和怒火！

　　“啊――”

　　他仰天長嘯，聲震雲霄，宣泄著壓抑的怒火。

　　足足十息，李元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眼前稍黑，腳下微微踉蹌，他差點跌倒，卻被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包裹。

　　“姐姐――”

　　李元緊緊抱住來人，淚如泉湧，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