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多兩個老人疼你,不是更好嗎?”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溫和蒼老的聲音。
周念念和關鵬天兩人回頭,看到關平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身後。
“爸,我”關鵬天臉色一變,急切的上前一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師,您怎麽下來了?”周念念撓撓頭,上前攙扶住關平。
關平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們倆這樣子,一看就是有事,還騙我老頭子說有東西要搬,老頭子吃過的鹽比你們走過的路都多,呵呵。”
周念念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
“有什麽事回家裡說吧,外頭這麽冷。”關平深深的看了關鵬天一眼,“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關鵬天臉色陡然一變,嘴邊的肌肉顫了顫,看著周念念扶著關平上了樓。
他在樓下默默的抽了一支煙,將煙蒂狠狠的踩進泥裡才緩緩的上了樓。
關平坐在沙發上,讓周念念衝了一壺茶。
看到關鵬天進來,他伸手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關鵬天默不作聲的坐了過去。
關平端著茶盞在手上摩挲著,氤氳的熱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恍神,似乎陷入了回憶。
“五八年,國家決定成立幾個核心部門,其中一個就是政法組,我當時從檢察院調了過去做書記,率先主持邊遠地區成立檢察院的工作。”
周念念聽的怎舌不已。
原來關平還坐到過那麽高的位置。
“那一年多的時間,我幾乎都在外地出差,最後結束在廣城的工作,準備返回京都時,在廣城火車站撿到了你。”
關平笑了笑,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情形。
關鵬天的手抖了抖,下意識的又摸出一根煙來點上了。
“那個時候鵬天才三歲多,身上到處都是傷痕,被人丟棄在了站台旁的一個柱子旁。”
他說到這裡,拍了拍關鵬天的手,臉上的神情十分柔和,“我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或許是咱們有緣分,你一把就拽住了你媽媽的褲腿。”
“後來我們就把你帶了回來,這一晃眼,你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
關平無限感慨的看著關鵬天。
關鵬天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半晌才啞著嗓子問“那您當時沒報案調查我的身世嗎?”
關平輕輕咳嗽了一聲。
關鵬天想起他身子才剛好,默默的將煙掐滅了。
“當時就報案了,廣城調查所查了許久,隻查到是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你進了火車站,可能是看你病重,就把你放在了站台上的柱子旁,自己坐車走了。”
關平說到這裡,將茶盞放了下來,鄭重其事的看著關鵬天,“可以肯定,那個中年婦女應該不是你的媽媽,調查所給出的結論是你可能是被拐賣的孩子。”
關鵬天身子顫了顫,默默的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屋子裡一片靜默。
周念念無聲歎息。
她是被父母在火車站旁撿到的,關鵬天是被關平在火車站站台上撿到的。
關鵬天是被拐賣的,難道她也是被拐賣的嗎?
“這麽些年,一直沒有你親生父母的消息,我也沒想過將這件事告訴你。”
關平長長歎息一聲,“現在既然有可能是你親生父母的人出現了,我也就不瞞你了。”
關鵬天眼酸澀的有些難受,一把抓住關平的手,“爸,我的爸爸只有你,我“
關平笑了,“傻孩子,爸告訴你這件事,只是覺得你大了,有權力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並不是說不要你了。”
他說著狠狠的拍了關鵬天一巴掌,“老頭子這麽大年紀了,養大你容易嗎?你還沒讓我包上孫子呢,難道就想不認我這個爸了?告訴你,門都沒有。”
關鵬天眼眶一熱,吸了吸鼻子,笑了出來,“您好好的,我就盡早讓您抱上孫子。”
“你可拉倒吧,連對象都沒有,上哪兒給我抱孫子去?”關平嫌棄的看著他。
周念念在一旁看著父子倆的互動,也忍不住眼眶有些發熱。
這世上的情感就是如此奇妙,有齊國友那樣明明是親生父親,卻不將女兒當人看的渣爹,也有周弘山,關平這樣,明知道沒有血緣關系,卻還是十分疼惜孩子的好父親。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周弘山和李香秀夫婦。
關平和關鵬天鬧了兩句,突然開口道“聽爸的,去做鑒定吧。”
關鵬天頓了頓,沒有說話。
看來他和周念念在樓下的對話,關平都聽到了。
“如果是的話,爸爸也替你高興,你又多了兩個老人疼你,有什麽不好?”關平繼續說。
關鵬天沉默許久,嗯了一聲。
周念念也十分高興,想起陳叔兩口氣滿眼期盼的神情,關鵬天能答應做鑒定,兩個人一定高興壞了。
“陳叔陳嬸知道了這件事,一定高興壞了,鵬天哥,我陪你過去一趟吧。”
關鵬天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既然答應了,他就不願意再拖泥帶水。
“去吧,去吧。”關平擺擺手。
關鵬天轉頭看著沙發上滿頭白發的關平,閉了閉眼,聲音柔和,“嗯,我一會兒就回來陪你,爸。”
“好。”關平樂呵呵的點點頭。
周念念和關鵬天離開了,關平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站起來走到了書架上,從書裡找到了自己珍藏的全家福。
他用已經長滿了老年斑的手顫巍巍的撫摸著照片裡妻子的臉龐,喃喃道“老伴,小天可能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不知道我們的韻兒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
照片中的關韻和周念念如出一轍的眉眼俏皮的笑著。
陪著關鵬天去了陳家,陳叔看到關鵬天來了,激動的一下站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陳嬸聽到動靜,掙扎著要坐起來,險些沒從床上掉下來。
周念念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了陳嬸。
關鵬天往前邁了一步,神情有些掙扎,卻終究沒有伸出手去。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以前不知道身世的時候,關鵬天每次來都覺得陳家待得挺舒服得,現在卻覺得沉悶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周念念見陳叔兩口子只知道傻傻的盯著關鵬天看,歎了口氣,充當起潤滑劑的角色,“陳叔,陳嬸,鵬天哥說可以配合做鑒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