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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刀問天》第1章 暴雨
  雨來的很突然,下的很大,天地間拉開了一道巨大的水簾。大滴的雨點猛烈地砸在土地上,地面很快變得坑坑窪窪。

  不一會兒,地表的低窪地便被隨之而來的雨水填滿,形成了一個個小水窪,接著,這些水窪又逐漸連成片,給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毯。

  孟雲空站在低矮的屋簷下,靜靜地望著大雨出神。

  “哎,已經十幾年了啊,”他歎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就過了這麽長時間。”

  孟雲空是十二年前來到這個世界的,因為一次不小心的觸電,他結束了自己二十幾歲的生命,但魂魄卻來到了這個古代的世界,附在了一個三歲大的瀕死孤兒身上。

  他不知道這個小孩原本的父母去哪兒了,為什麽拋棄了他,或者他們沒有拋棄他,隻是不幸遇難,無法再照顧他。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這一切和他沒有關系,他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當務之急是要活下去。

  幾歲大的孩子,哪怕有著成人的思想,也沒法做什麽事情。就在他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月池村裡一對善良的老夫婦遇到了他,將他帶回了村裡。

  老夫婦的兒子很久以前便不知去向,而年幼的孟雲空讓他們再次感到了久違的幸福與活力。因此,孟雲空就在村子裡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幾年。

  作為一個有著成年人靈魂的孩子,孟雲空相比於其他小孩,總顯得有些沉悶和無趣。在其他同齡人都在四處追跑嬉鬧玩泥巴的時候,他卻花了大量的時間來發呆,而且經常有一些令人不可理解的異常舉動,因此,村子裡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存在,大多數人都認為他腦袋有問題。

  可老夫婦對此卻很歡喜,他們覺得孟雲空很懂事,盡管有些沉默,但那種不同於一般孩子的氣質讓他們感到很安心,而他的存在本身也給兩人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孟雲空也是盡心盡力服侍老夫婦倆,畢竟是他們收留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命。

  除了老夫婦兩人,也有一小部分人對孟雲空也很看好,這些人都是村裡相對有見識又德高望重之人。因為孟雲空從不哭鬧,總是很安靜,很沉穩,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他會向周圍的大人提出很多問題,主動向他們請教,積極學習接觸到的技能,而且十分聰穎,體格健壯,同時又有很強的好奇和冒險精神,這深受村中獵戶們的欣賞,因此經常帶他進山,盡心傳授他關於野外的各種經驗和知識,希望能夠將他培養成一名優秀的獵人。

  十幾年間,孟雲空也對這個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根據村裡人的傳說,這個世界有仙人,他們可以凌空飛行,點石成金,呼風喚雨,吞雲吐霧,簡直無所不能。

  激動,這是孟雲空聽到這些傳說之後的第一反應。仙俠的世界,不論在哪個時代,總是令人神往。修煉成仙,可以說是人人都做過的一個夢,而現在,這個夢近在咫尺。

  想要修煉,就要去拜師學藝,但身處茫茫大山之中,村裡人也不知道神仙在什麽地方。這些傳說都是進山之人偶爾見到有人凌空飛行才流傳下來的,而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孟雲空想去尋找神仙,拜訪名師,但月池村所屬山脈面積十分廣闊,村裡的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隻是與周圍為數不多的幾個村子互通有無,從來沒有走到山外面去,而孟雲空之前還是一個小孩子,就更加不可能走出去了。

  此外,

他還要給自己的養父母養老送終,老兩口年齡已經大了,如果孟雲空突然離開,他們便無人照顧,所以,哪怕他心中再怎麽渴望,他暫時也不能離開。  而就在前些日子,老夫婦去世了。在村裡人的幫助下,他將老兩口下葬,為他們立了墳,然後回到了自己簡陋的家裡。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整理家裡的東西,因為他很快就要走出村子,走向大山去拜師學藝了,這些東西已經沒有什麽用了,不如送給村裡的人,比如曾經教授自己技藝的那些獵戶們。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雨仍在下,沒有絲毫變小的意思。

  也許是因為孤兒的緣故,孟雲空從小便喜歡下雨,每次下雨他總有一種抑製不住的歡喜。他喜歡雨後的空氣,混合著一絲泥土的氣息,雨停之後天地被衝洗乾淨的感覺,令他整個人都感到為之一振。

  每次下雨,他都喜歡去淋雨,為此沒少挨老兩口埋怨,可他依然我行我素。

  當他站在雨中,雨點落在頭上,打在胸膛,整個人都被大雨澆的通透,雨水順著臉頰,流過濕透的衣服,經過腿部,灌進鞋子中,最後達到地面,那種洗禮般的舒爽讓他異常著迷,像是靈魂都起了一股震顫。

  孟雲空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雨水,又想起了村子裡流傳的種種關於神仙的傳說,每當有人講這些故事時,他總是聽得津津有味,故事裡的神仙移山倒海,呼風喚雨,自由自在的樣子令他神往不已。

  他走出屋簷,踏進雨中,仰起臉,靜靜感受著雨水從天而下。然後他出了門,順著門口的路開始慢慢地走。逐漸的,他跑了起來,沿著村裡泥濘的土路一路狂奔,狂風暴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兩旁的房屋也變得模糊,化作無數道細線快速向後退去。

  他越跑越快,磅礴的大雨迎面打來,他不得不眯起眼睛,雨水在他腳下炸開,發出清脆的響聲,同時泛起一朵朵水花,向四周飛濺而去。

  他的心髒在胸膛中猛烈地跳動著,磅礴的雨水使他呼吸困難,於是他大張開嘴巴,擴張胸腔,大口大口地吸氣,凜冽的空氣經過氣管,透過肺部,直達五髒六腑,使他感覺渾身通透。

  雨越來越大,比剛才更加凶狠地抽打著地面,嘩嘩的雨聲像是一連串密集的鼓點,充滿了急促而鏗鏘的韻味。平時賴以生存的大山已經完全被大雨覆蓋,淹沒在一片霧白色當中,別的東西似乎都已消失不見,天地之間只剩下這道厚重的水幕。

  雨幕越來越厚,老天像是要將百年的雨量在此刻全部傾倒完畢,雨點劈裡啪啦地打在他的肩上和背上,他感覺有些不堪重負,被這暴雨壓得直不起腰。

  他的眼睛開始模糊,腦袋感到暈眩,雙腿開始打顫,身體也逐漸晃動起來。他就像一株可憐的幼苗,在這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逐漸的,他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最終一頭栽進泥水中,不省人事。

  突然,地上的雨水開始向此處聚集,最終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透明手掌,拔地而起。

  在厚重的雨幕中,這隻巨手緩緩地伸了過來,輕輕抓起倒在泥水中的孟雲空,然後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

  雨水抹去了所有的痕跡,好像剛才的奇異景象根本沒有發生,只剩下山間脆弱的樹枝仍在暴雨中忍受摧殘。

  雨還在下,似乎比之前更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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