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雲起身,不去反駁,隻對唐母說道:“夫人故交難得來一次,多住幾日吧,也好陪著夫人聊聊。”
唐母並非庸碌之輩,先前看著自己的故人和大房三房一唱一和,已經起疑。葉千雲開口留人,定有原因。唐母順勢接下話,實則將這些個故人困在唐府,慢慢查。
離開如意院,葉千雲去了前院找唐彥秋。
書房裡,唐彥秋皺著眉頭:“那幾個婦人我小時候也見過,家中和唐府關系密切,父親在世時,他們算是耳目心腹。這幾家的夫人,記憶中,都是脾氣性格很隨和的人,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葉千雲問道:“你承繼家業後,是不是冷落了那幾家人?”
“談不上冷落,最近也沒什麽事,用的上他們的。逢年過節走動,還有這次的壽宴,關系算是正常的。”唐彥秋想了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估計是覺得我和父親不同,生了疏遠吧。”
“若隻是疏遠,那還好辦。”
“娘子何意?”
“大房三房出面,八成是牽扯其中的。這些人拿我做話,拍夠了金氏韓氏的馬屁。兩房的人,去拍西金北涼的馬屁,這裡面的關系就大了吧。”
“娘子的意思是,兩房想和西金北涼扯上點關系?”
葉千雲說:“他們和金氏是扯破了臉的,就算想熱臉貼冷屁股,金氏也不會同意。至於韓氏,入府的時候鬧的那麽大,都知道她在這府裡說不上話,大房三房應該還不屑親自出面拉攏。找幾個人,迂回些,反正是在給他們做事。”
唐彥秋有意對付西金,此事本就不易。若是後院再起了火,導致滿盤皆輸功虧一簣都是好的,搞不好,西金報復,小命不保。
想想兩房覬覦主君之位,徹底除了唐彥秋這種事,他們真的做得出來。
所以這件事,葉千雲才會如臨大敵。
唐彥秋笑笑:“自我當家做主後,明裡暗裡給叔伯他們弄了很多麻煩,想著過段時間找了借口,處理了他們,沒想到叔伯嬸娘還挺貼心,上趕著給我送把柄來。”
“我隻是猜測,你別衝動壞事,反讓他們抓了把柄。”
“你夫君我,才沒那麽笨。”唐彥秋伸手輕撫葉千雲的臉頰,“娘子還是這般的緊張我……”
打開他的手,葉千雲高傲的說道:“誰緊張你了。後院內鬥,鬥的還是金氏韓氏,我是怕她們牽扯的太多,主君又要顧忌這個那個的,搞的我束手束腳,不好做事。”
那高傲的神情看的唐彥秋心動,用力將人擁入懷,開始動手動腳的。
“別鬧,會有人進來的。”
“楚仁在外面守著呢,你來這裡,我早說過不讓別人來打擾。”
“那也不……你別鬧了……”
屋外,楚仁從懷裡拿出一根碧玉的簪子,送給采姻。
“幹嘛?突然送這麽一個東西給我?”采姻笑著收下。
“昨日上街看見的,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來給你了。”楚仁老實的答道。
“就因為我會喜歡?沒有別的了?”
楚仁愣著,不知道還要說什麽。
采姻無奈的歎口氣:“至少該說一句,因為我帶著好看啊!”
“……”
“你和主君一起長大的,怎的他那套沒皮沒臉,一點也沒學會。”看著楚仁傻頭傻腦的樣子,采姻又覺得,“算了,還是不要學那些好了。”
楚仁撓撓頭,隻管傻笑。
後來,
唐彥秋動了手段,將那幾家的生意全給擾黃了,幾家瀕臨破產無計可施的又找上唐府。 大房三房才不會對這種沒有用處的人多看一眼,唐彥秋正好挖出了想要知道的實情。
唐彥秋的主君之位還沒坐穩,現在還不是時候對著親戚趕盡殺絕,
握著隨時能捏死兩房的把柄,對方還不知道,葉千雲見到伯母嬸娘,也不用再假惺惺的客套什麽。
幾次後,三房嬸娘估計感覺到什麽,閉門不出,吃齋念佛去了。
大房接著作妖,葉千雲也樂的看熱鬧。
說韓氏。
入府後很少離開自己的院子。采姻卻打聽到,她偷偷給送飯的下人銀子,讓他們幫忙打聽消息。
葉千雲本以為她要打聽府裡後院的情況,也是正常的。
結果采姻卻道:“她是在打聽主君的事。什麽主君有沒有出府,去了哪兒,最近會不會出城,打算去哪……反正都是主君的事,送飯的阿金是羅姨的人,覺得不對,才來與我說的。阿金說,韓氏問的問題,像是要掌握主君行蹤一樣。”
“什麽?”葉千雲皺眉。
韓氏入府,帶著北涼的目的。這樣仔細的想要知道唐彥秋的行蹤,難道是北涼在做什麽打算?
葉千雲放下手中修剪盆景的小剪子。
韓氏與金氏不同。
金氏心裡有著唐彥秋,西金的安排她多是不理會的,自過自的生活,隻想著對付葉千雲坐上正妻主母的位置,好和唐彥秋雙宿雙棲。
從入府那天就能看出,韓氏是作為北涼棋子進到唐府來的,這人對唐彥秋沒有真情,做事沒有顧忌,什麽都能做出來。好在,這個韓氏比不上金氏的心眼。
“大寶,你去前院把采姻的話與主君說說。”葉千雲簡單的整理身上的衣衫,“采姻,你跟我去趟荷寶院。”
采姻不解:“去荷寶院做什麽?”
葉千雲拿起絲絹,邊走邊說:“後院的事情打理的很好,尤其是老夫人的壽宴。這金姨娘是個管家的好手,咱們是該去好好誇一誇。”
采姻才不想去誇她什麽,不過想來葉千雲此舉絕不單純。
剛進荷寶院,正巧遇見玉氏出來。
“給主母請安。”
“玉姨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玉氏恭敬的答話:“回主母話,妾身想去城裡,采買些針線。”
葉千雲想到之前見她的那副百壽圖,繡工針法,都是上品:“玉姨娘的刺繡,巧奪天工,我也喜歡的很。”
玉氏笑著答謝:“姐姐不嫌棄,妾身就給姐姐繡一副吧。妾身也沒什麽拿的出手的禮物,區區刺繡薄利,算是感謝姐姐這段時間的照顧。”
原來府裡隻有金氏和玉氏,那金氏是個眼裡不揉沙的主,明裡暗裡,給玉氏動了太多的手腳。後來葉千雲回來,這種情況才好了一些。倒不是葉千雲真做了什麽,估摸著,是金氏最近,沒功夫去管旁的。
采姻聽嵐熙說,金氏甚至連玉氏的吃食都扣過,三五天的不給玉氏院裡送吃的。
這玉氏的性子在唐府眾人眼中,都是懦弱的。受了欺負,自己沒能力反抗,連跟主君告個狀都不敢。
隻是葉千雲覺得,玉氏恭敬謙卑下,藏了什麽東西。
到了金氏的院子,這裡比之前的廂房要大的多,院裡的東西也多了起來。幾個做粗活的女婢,見到葉千雲趕緊進屋告訴金氏。
葉千雲輕撇一眼,發現跪著的幾個女婢身形晃動,似是很辛苦。進屋前,特地給采姻眼神,吩咐她留在院裡。
“我與金姨娘有話說,你便留在院裡吧。”
“是。”
屋裡,金氏正劈裡啪啦的打著算盤,桌上還放著幾本帳本。
“主母怎想著,來我院兒了。”金氏見人,不起身不行禮,自顧的埋頭接著算帳,“隨便坐吧,妾身現在沒空招呼主母。”
葉千雲笑笑,坐到金氏的一邊,看著那些帳本:“管事這種事,我真是不行的。光看著這些帳本上的數字,就頭疼。”
金氏也笑笑:“這人,貴在自知。”
“可有的人,偏偏心比天高。”葉千雲看看屋裡四周,故意說道,“這唐府各院各屋的擺設,都快成了一樣的了。”
“你說什麽?”金氏抬頭問。
葉千雲奇怪的反問:“你不知道嗎?韓姨娘屋裡的擺設,和你這差不多。我看她那樣,是打算照樣來一個。估計,是想著主君喜歡吧。”
金氏果然動了怒,這屋裡的擺設全是按照唐彥秋喜好來的,她費時費財才弄出來的:“賤人,主君到現在都沒進過她那院兒一步,擺了東西給誰看。”
葉千雲走到木架邊,拿起上面的一隻玉如意把玩:“比起你們兩來,這些東西,我再過十輩子也買不起。想送禮也隻能自己做點寒酸的小東西,拿不出手的。”
金氏冷哼一聲。
葉千雲接著說:“本來後院,出手大方的人隻有金姨娘一個,如今,又多出一個來。往後逢年過節的,我可要傷腦筋了。”
金氏壓著聲音,明顯發怒的說:“韓氏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我爭?”
火燒起來了,葉千雲也該走了:“無端惹了金姨娘動怒,倒是我的不是了。姨娘既然忙著,我就不打擾了。”
金氏叫住葉千雲:“你特意來告訴我這些,挑著我對付韓氏,對你有什麽好處。”
葉千雲轉身,微微一笑:“我不介意她到處打聽主君的事情,做好了準備,準備隨時進到爭鬥中來。既然看出我是故意的,你大可不必理會韓氏那邊。至於入夜後,輾轉發側的人是你還是我,就等著看吧。”
答案自然是金氏。
葉千雲回到常平院,不出一天,采姻就帶回消息。說金氏帶著人親自到了韓氏院裡打砸,韓氏的哭喊聲,連唐母那邊都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