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有孕,兩個妾氏紛紛送上賀禮。
玉氏手裡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自己繡了一副百子圖,說是取個好兆頭。她那手藝,當真是不錯。
楚杏找工匠連夜打了一副長命鎖,純金打造,做工精致,看上去就是費了心思的。
葉千雲全都收下了,再次有孕,心情大好。
不同之前,這次有孕,葉千雲沒什麽覺得不適的地方,連每日的用膳,都多吃了幾碗。唐彥秋看著也高興,讓公中廚房調了幾個廚子過來,變著花樣的做吃食。
入夜,綠裘擋著屋門口,死活不讓唐彥秋進屋。
“我不亂來,你讓我進去行不行?”唐彥秋都被自己這番的低聲下氣給驚著了。
“不行。”綠裘說,“墨大夫說了,頭三月不能同房。書房已經給主君收拾好了,為了主母,您就委屈一下。”
唐彥秋想,要不衝進去算了。
然後二寶來了,走到唐彥秋身邊,說道:“姐夫,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又叫姐夫?唐彥秋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綠裘趁機趕人:“那快去說事,快去!”
於是,唐彥秋還是回了書房,二寶跟著進去,兩人關上門,談的還挺隱秘。
“說吧,又闖什麽禍了?”
二寶支支吾吾的,臉都皺到一塊兒去了。
唐彥秋瞧著好笑:“到底什麽事情啊,瞧把你給為難的。”
“我就是想問問……綠裘和楚大哥,最近是不是走的挺近?”
二寶今夜是真的奇怪,一般來說,他不會喚楚仁為楚大哥,就像平日裡,不會叫唐彥秋姐夫一樣。
看來事情不小啊。
“綠裘和楚仁?”唐彥秋認真的回想了一下,“不覺得他們兩走的有多近,綠裘跟著雲娘,常來前院,兩人碰個面,聊聊天問問好,和往常一樣的。”
二寶咧著嘴,倒吸一口氣。他坐到唐彥秋對面,特別嚴肅的說:“就是和往常不一樣,才會問你。”
“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個不一樣?”
“綠裘前段時間做了個絡子,今日我見到,楚大哥帶在身上呢。”二寶說,“他兩最近見面,不像是在閑聊,說著說著,綠裘都上手了。”
“上手?”唐彥秋也是一驚,“做什麽?”
“整理衣物啊。”
“……”唐彥秋上下打量著二寶,“你是在監視綠裘,還是在監視楚仁?”
“什麽監視,我不過是偶然看見的。”二寶有些心虛,“姐夫,楚大哥最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綠裘?”
感情的事情,唐彥秋自然是比二寶要有經驗。他故意試探,對二寶說:“楚仁常說起綠裘,說這丫頭聰明,能乾,反正都是誇獎。”
二寶臉色發青:“還說過什麽嗎?”
唐彥秋看向二寶,反問道:“你想聽見什麽,不想聽見什麽?若我說,楚仁對綠裘有意思,這話你是想聽的,還是不想聽的?”
“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想它是真的還是假的?”
“……”
二寶低著頭糾結,唐彥秋也不打擾他,任他自己去想。
“小子,姐夫勸你一句。”見二寶良久沒想出個所以然,唐彥秋決定開導一下,“良人在伴,要懂的珍惜。別等到沒有了,不見了,你就只能抓著後悔。悔到肝腸寸斷,有些事,終究還是回不去的。”
二寶自己不知道,對綠裘,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有人對二寶說,綠裘喜歡他,但二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喜歡綠裘。以前聽戲文,聽到過兩情相悅這個詞,那他和綠裘,究竟算不算兩情相悅。
現在的二寶面對綠裘的問題,比當年的唐彥秋還要呆。後者是癡心錯付,好在改的及時,終是覓得了良人。
但是二寶,他那一片癡心,還沒開竅呢。
最近的唐府,盯著綠裘的人,似乎有些多。
乳母之前見到綠裘和自己兒子在一起,自以為是的認為,綠裘是葉千雲派出的第二個采姻,是來迷惑楚仁的。
思來想去好幾日,乳母不知從哪裡找了一門親事,笑嘻嘻的進了常平院,要給綠裘說親。
葉千雲聽了這來意,覺得不解。
乳母一向不喜歡常平院的,怎麽會這般好心,給綠裘說親事?
看在楚仁楚杏兩兄妹的面上,葉千雲也不好當眾駁了這番好意,隻說要問問綠裘,稍後再議。
乳母說:“她一個丫鬟,什麽事還不都是主母做主,問她做什麽呀。這門親,可是搶手。我好不容易說服了人家,先瞧瞧咱們唐府的人。”
葉千雲不好跟乳母再說什麽,現在說什麽,人家似乎也不願聽。
想著不過是去見見人,出府走一轉罷了。葉千雲叫來綠裘,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就當出去散散心。”
綠裘是個乖的,知道葉千雲對著乳母的好意為難,於是點點頭,跟著乳母走了。
半日後,二寶怒氣衝衝的回來,手上拉著抽泣著的綠裘。
“阿姐,你什麽意思啊!”二寶進屋,第一次衝著葉千雲發怒。
“怎麽了?”葉千雲抬著茶碗的手一頓,有些莫名其妙。
“你幹嘛讓綠裘跟著那個乳母,去相什麽親。”二寶吼道,“那就是狼穴虎窩,要不是我跟著,綠裘就回不來了!”
葉千雲雙手發顫,茶碗險些脫了手:“你說什麽?”
綠裘站在二寶身後,咬著嘴唇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掉眼淚。
“到底怎麽回事!”
二寶說:“那就是個混蛋,一個市集的屠夫,前後死了兩個妻子了。因他惡名在外,街坊都說,是他打死了自己的妻子。那個乳母和屠夫根本就是商量好了,先將綠裘帶進小巷,再讓屠夫用強奸汙綠裘。入了小巷,乳母回頭走的倒是乾脆。要不是我一直跟著,綠裘就……”
“混帳!”葉千雲發狠,將手中茶碗摔了出去。
剛回來的綠裘,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葉千雲眼裡,有殺意。
這一怒,好像動了胎氣。
葉千雲捂著肚子,額上直冒汗。
綠裘剛忙上前查看:“主母……”
二寶也嚇到了:“阿姐……我不是……”
葉千雲擺擺手,說道:“去,去靜雅院,讓楚杏過來。再去前院,把楚仁也叫來。”
二寶去前院時,還特地叫了素墨。
這胎本來就不對,素墨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穩住胎氣。過後,又著急又生氣的說:“別看這胎懷著輕松,更是不能出差錯。”
葉千雲擺擺手:“行了,我哪裡還管的上這些。”
楚杏和楚仁站在一邊,兄妹都覺得事情不對。葉千雲突然要見兩人,多半,又是乳母惹事了。
“主母,發生什麽事了?”
葉千雲抬頭,看了看說話的楚仁。過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楚仁,你和我相識的時間久些,應比杏兒更懂我的脾氣。我的人,連唐彥秋都不敢動。現下,乳母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綠裘頭上。這事,說什麽也過不去。”
楚杏忙問是什麽事,二寶解釋了一番。
“好好的,她為何打起綠裘的主意來?”楚仁有些不解。
“她……覺得綠裘在勾引你。”楚杏對哥哥說,“之前見到綠裘和你聊的火熱,回來便同我吵吵,說綠裘和采姻一樣,都是來迷惑你的。”
“……”楚仁險些罵出聲來。
葉千雲問道:“楚仁,今日我也問你一句。你對綠裘,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沒有什麽意思啊。主母,何故這樣問?”
另一邊的二寶,小聲嘟囔著:“怎麽沒事,還幫你做絡子呢。”
“絡子?”楚仁說,“綠裘年紀小,平日裡見到有要幫忙的,我就搭了把手。她說絡子算個回禮,我也不好不收。要說對綠裘,我當她是妹妹一樣,再沒旁的意思。況且,我這心裡,只有采姻。”
要說楚仁對綠裘有意思,葉千雲是不信的。這一問,是問給二寶聽的。
關於乳母,楚仁說了話,今夜就把人送走。
素墨一直在的,只是沒說話,自顧的在一邊整理藥箱。乳母是什麽樣的,他也知道。這下動了綠裘,葉千雲發火了,唐彥秋來勸都沒用。
送走就送走吧,好過在眼前惹的心煩。
整理藥箱時,素墨見到桌上有一個精致的長命鎖,以前沒見過的,就好奇的拿起來看了看。
這一拿一看,竟然發現了問題。
素墨將長命鎖放在鼻子,仔細的聞了聞。
“這個長命鎖是誰給的?”素墨突然問了一句。
幾人看向素墨。
楚杏老實的答道:“是我送給主母,賀她有孕的。”
葉千雲看見素墨的臉色不對:“怎麽了?長命鎖有問題?”
素墨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從藥箱裡找出一根銀針,對著長命鎖撬了幾下。只見那純金打造的長命鎖分成了兩半,裡面是鏤空的,放著一堆,看不出是什麽的東西。
葉千雲驚的起身:“這些是什麽?”
素墨撚起鎖裡的東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是紅花,活血化瘀,聞多了也會小產。”
葉千雲看了看桌上的鎖,當真是做的精致……
楚仁回頭看著楚杏:“杏兒,你……”
“不……不是我。”楚杏都要急哭了,“真的不是做的,真的不是……”
素墨說:“當然不會是你做,不過這個鎖,除了你,還有誰碰過?”
楚杏絞著手指,努力回想之前,長命鎖在她那裡時的事情。
一會兒,楚杏抬頭看著屋裡的幾人,說道:“娘親,應該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