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雲在廂房裡陪著小寶,哄他睡下後,才回到廳裡。
事情經過,已經知道了,還有唐宓的那些猜測。
葉千雲想了很久,覺得唐宓的話有道理。
“看來不是她沒鬧事,只是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
然而這個不知道,驚出了葉千雲一身冷汗。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二寶說:“玉氏在府裡一向低調,這樣反而讓她更容易動手,我們也因此,從未往她身上懷疑過什麽。”
葉千雲稍微縷了縷頭緒,小寶落水這樣沒頭沒尾,沒人可疑的事情,不光一件。如果都和玉氏有關,以前說不通的,就能說通了。
只是……由此可見,玉氏之恨,猶在金氏韓氏之上。這樣的人,太恐怖了。
“不管怎麽說,事情總是要查清楚。”葉千雲揉著額頭,話是說了,卻不知要怎麽辦。
唐宓說:“玉氏做事極為隱蔽,咱們沒有證據,光是小寶的一句話,也拿她沒轍。”
二寶同意的點點頭:“若不是這場變故,誰能猜到玉氏本性如此。這人太能演了。依我看,現下才開始找證據,不會有結果。阿姐,不如直接下令,把玉氏處理了。”
這些猜測是真是假,眼下已經不重要了。疑點的那頭沾上了玉氏,本就是個看不透的人,二寶覺得,不如早早解決,以絕後患。
只不過……
“我想知道,她究竟都做了什麽。”葉千雲眼神發寒,“推小寶落水的是她,那給青楓下毒的人,會不會也是她?”
回想一番,唐青楓當年在荷寶院裡中毒,玉氏帶著千桃,在那日,是去過荷寶院的。只不過當時,沒有人懷疑過她。
唐青楓中毒的事情,一直懸而未解。如今的玉氏,又最是可疑。
葉千雲曾經對金氏說過,一定會找到下毒的凶手。所以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玉氏做的。
二寶皺著眉頭,低眸想了許久,接著看向葉千雲,有些為難的說:“阿姐,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
葉千雲看見二寶,有些戒備的掃看了屋中眾人一圈,她說:“無妨,你說就是。”
二寶說:“當年,北涼的人去封平山挖孩子,雖是韓榮的命令,可韓榮遠在北涼,又是怎樣知道阿姐在寒舍產過子的?就算是金氏,在那之前,她也是不知道的。”
此時,翠竹疑惑道:“不是設計陷害主母嗎?有沒有孩子,知不知道,不重要吧?”
二寶搖頭:“既然是設計陷害,大可隨便找個屍骨來做戲,何必多此一舉的非去封平山一趟呢?我回去查過,整個封平山,只有當年埋下孩子的地方,被人挖開過。不會這麽巧,那麽大的山,他們隨便一挖,就碰對地方了吧。”
原本以為,金氏當年是誤打誤撞,韓氏再渾水摸魚。但聽二寶這樣一說,事情似乎和想的不一樣。
葉千雲心道,錯了。
她把前因後果,弄錯了。
當年,應該是有人先知道了寒舍產子的事情,甚至連孩子埋在了哪裡都知道,然後,他告訴了金氏或是韓榮,這兩邊是如何密謀的,眼下已經不重要了。最後,北涼的人前往封平山,因為知道具體的地方,不用到處東翻西找,所以不過一夜時間,就能帶著東西,回到巴隴城。
然而,葉千雲當年小產的孩子,根本還沒成型,不可能讓韓氏施展什麽驗親之法。無奈之下,他們就將孩子給換了,反正做好了準備,葉千雲是躲不過去的。
這個驗親之法,或許也是知道了寒舍產子的事情後,才生出的一計。
可是接下來,金氏韓氏被素墨的話,給驚住了。或者說是,所有人,都被真相給驚住了。
孩子的生父是唐彥秋,他們並不知道。是那個人沒告訴他們,還是那個人,自己也不知道?
葉千雲在寒舍小產過一次,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素墨和采姻知道。這兩個人,聽了葉千雲的吩咐,應該是沒告訴過任何人的,唐彥秋,楚仁,都不知情。
那麽,告訴金氏韓氏此事,還說的如此詳細的人,又是誰?
“你懷疑,玉氏?”葉千雲眉頭緊皺,“她又是怎麽知道。”
二寶幾次開口,終於咬牙說了出來:“阿姐,有段時間,采姻姐可憐玉氏,和雨桐院,走的很近……”
屋裡知情的,皆是臉色一白……二寶這是,在懷疑采姻?
葉千雲還沒問出來,二寶又接著道:“我知道,不會是采姻姐故意說出去的。但無心之人,總躲過不過有心的算計。”
“說來說去,我倒是真信那個玉氏,能做出這種事。來了唐府這麽久,這個玉氏姨娘,總透著一絲古怪。”唐宓說道,“不是讓巧兒去找人了嗎?可又消息?”
常平院的人,趙嬤嬤年事已高,葉千雲之前已經送她回鄉,頤養天年。眼下,還有巧兒,不在這屋裡。
二寶說:“我讓巧兒去尋如香,想看看雨桐院裡有沒有什麽蹊蹺。巧兒接連去了幾日,都沒見到人。雨桐院的人說,如香病了。”
葉千雲和唐宓,同時皺起了眉頭。
巧兒接連幾日去雨桐院,就是要見如香。如果玉氏真有問題,現在恐怕已經戒備了。還有如香,這丫頭怕是處境危險。
葉千雲讓二寶去趟雨桐院,說自己想如香了,讓玉氏把人還回來。
話還沒說完,常平院外,巧兒哭喊著跑了進來。
“主母,如香沒了!”巧兒衝進屋,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你說什麽!”葉千雲猛的起身。
“奴婢去尋如香,接連幾日都被千桃攔下,她說如香病了,死活不讓奴婢進屋看看。今日奴婢又去,千桃卻說……說如香病重,昨夜就沒了,還說屍體都已經送走了!”
巧兒哭啼啼的說完,葉千雲雙腿發軟,又跌回到了椅子上。
如香和巧兒,比不上采姻親近,卻也是對葉千雲忠心耿耿的人。
當年葉千雲閉院,將這兩個丫鬟送了出去。巧兒無意間發現了韓氏和沛香有問題,於是自請去了明玉院調查,如香,則一直是在玉氏的雨桐院裡。
玉氏有心機,葉千雲早年回府就猜到了。不過這人從來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樣子,比起韓氏,如香在玉氏身邊,更讓人放心些。
所以對兩個丫鬟,葉千雲更多,是擔心跟著韓氏的巧兒。
結果,巧兒回來了,如香沒了。
“好好的,怎會染了這麽重的病。”唐宓說,“根本就是借口!”
不同巧兒,如香比較單純,平日裡沒旁的心思,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這場大劫,恐怕如香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被害的。
葉千雲痛心疾首,說到底,是她害了如香。
這時,楚杏來了。
“玉姨娘找了王管家,說雨桐院有丫鬟暴斃,不知是什麽病,怕會傳染,請王管家先封了雨桐院,等著大夫確認無事。”楚杏是來幫王忠跑腿的,這事,要告訴葉千雲才行。
唐宓冷笑一聲:“做的滴水不漏。”
楚杏見眾人表情古怪,小聲問了唐宓前因後果。接著驚訝的說:“暴斃的是如香?二寶前腳讓巧兒去找如香了解情況,後腳人就死了,這……說是巧合,也太巧了些吧?”
葉千雲問道:“玉氏可有有說,屍體如何處理的?”
“她說,怕丫鬟這病會傳染,便讓人連夜將屍體送出城,燒了。”楚杏答道。
“燒了?這不就是毀屍滅跡嗎?”二寶怒道。
唐宓剛才說的沒錯,果真做的滴水不漏。如果玉氏沒問題,這一件件的,是不是太過偶然了。
“話又說回來,玉氏搞這麽多事,想幹什麽?”二寶問道,“她是漁家女,沒權沒勢,不同金氏韓氏,搞這麽多,想要得到什麽?”
有件事,楚杏一直沒有告訴過旁人。之前知道玉氏蓄意謀害小寶,如今這人牽扯的事情越來越多。楚杏想,還是告訴葉千雲的好。
“我想,她只是為了爭寵,想得到彥秋哥吧。”
眾人看向楚杏,安靜的聽她接著說。
“前年中秋夜宴,我無意間發現,玉氏在勾引彥秋哥,雖然沒有成功。”楚杏說,“彥秋哥當時喝醉了,以為玉氏是主母。而玉氏,也就順著彥秋哥的話,默認了自己是主母,這才近了彥秋哥的身。”
屋裡一陣沉默。
唐宓靠近楚杏,小聲的問她:“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楚杏面露為難:“當時彥秋哥和主母還沒完全和好呢,玉氏就是趁著主母離開,彥秋哥落單,才上前勾引的。我要是當時說了這件事,引的主母再生一氣,壞了他們的夫妻感情怎麽辦。再說了,玉氏不是沒成功嗎……”
葉千雲突然開口:“杏兒,你的意思是說,玉氏想要取代我?”
“玉氏入府,是因為長相七分像阿姐。”二寶咬牙切齒的說,“否則憑她漁家女的身份,也配得上唐彥秋當年為她忤逆不尊,抬她入府。”
當年葉千雲去了寒舍,唐彥秋巡業時遇到了玉氏,只因為那張七分像葉千雲的臉,唐彥秋才會對玉氏,生出一些感情來。
準確的說,這些感情,其實都是對著葉千雲的。
二寶說的忤逆不尊,也對。抬一個漁家女入府,即便是為妾,在當時的唐府裡,怕也是糟了不少反對的。
玉氏的心思,逃不開取代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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