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可是這小鎮上最大的酒樓,素日賓客絡繹不絕,小二拖著嗓門吆喝著,引得來往的人都不自覺駐足。
若是換做平日,夏思涵定會讓李錦炎坐下與她一同嘗嘗這裡的手藝,可現在不成。她擔心自己被認出來,夏尚書位居三品,一步一步從七品的芝麻小官爬上來,手段心思都了得。
自己雖已嫁人,可夫家不過是個獵戶,從窮困潦倒到現在的略有起色,甚至連富農都算不上。與尚書府相比,他們不僅沒有半點勝算,且壓根沒有可以談判的籌碼。
是以,夏思決定低調一點。
站在樊樓大門前,小二認出了李錦炎,連忙哈著腰將他請進去。
“你們可來了,我們掌櫃的一直念叨著呢,想讓你們多給點!”
夏思涵本不想進去的,可她改了主意,想要盡快將菜單全都換成現錢才安穩。
小二這會兒沒將他們兩人帶去後廚,而是直接帶到了二樓包廂。樊樓包廂一共十三間,每個包廂都以花命名,他們所在的這一間喚做逸荷廳。
“二位稍等,我們掌櫃的馬上就來,二位先稍作休息。”
夏思涵點點頭,並不多言語,隻是坐在裡面四下觀望。當她看見李錦炎時,眼眸裡閃過一絲狐疑。李錦炎是獵戶,勉強算的上是文武雙全吧,可他肯定是第一次進樊樓的包廂,居然能夠面不改色。
這樣的反應讓夏思涵有點意外。想她前世也是見過世面的,所以如今才能保持一顆淡定的心,可換做是村裡的其他人,任他們哪個過來也不會這麽淡定。
夏思涵真真是好奇,究竟他還有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
李錦炎不是不好奇,隻是方才外頭的告示讓他一刻都不敢放松。此時最要緊的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夏思涵。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掌櫃的才姍姍來遲,見到夏思涵和李錦炎,掌櫃的滿臉堆笑。
“勞二位久等了,敢問這次帶了多少菜單?”
夏思涵伸出五根手指道:“原本隻是五份,不過我們夫妻二人近日有事要出門,所以想將手上剩余的都給你,可否?”
“那是多少?”
”差不多一百份,這次給銀票就成了。“
夏思涵並未獅子大開口,一百份是她能記住的所有庫存,如今將這些都換成現銀,落袋為安的好。
聞言掌櫃的面露難色,夏思涵心裡一驚,忙問道:“不成嗎?”
“成是成,隻是,這也不是筆小數目,這樣,容我派人去一趟城裡一品樓取銀票,回稟了東家以後再給你,你二人就在此等候,如何?”
夏思涵本不想久留,不過掌櫃的說的也沒錯,於是她隻得點頭,複又讓掌櫃的準備文房四寶。一百份,光是寫都夠累的了。掌櫃的不敢耽擱,讓人立刻快馬去城中,心裡亦是怕這等好事會有什麽變故。
李錦炎在身側幫她研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驕傲感。
“思思,你的字真好看!”
前世,夏思涵的簪花小楷在貴女圈子裡都是數一數二的。那時候她被皇后娘娘排擠嘲諷,慕容瑜自身難保,夫妻二人隻得韜光養晦。
夏思涵在那段最艱難的時間裡日日練字打磨自己,忍了許久,終於有了出頭之日,一手小楷也成為京中女眷爭相模仿的典范。
如今自李錦炎的口中說出,夏思涵卻隻是淡淡一笑,若是他知道這筆好字的背後有這麽一段,估計就不會稱讚了吧?
夏思涵寫了半個時辰,
手腕有點吃力,不過好在掌櫃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還帶回了銀票。李錦炎看見掌櫃的捧著個黑匣子進來,打開之後裡面厚厚一遝銀票,他驚訝不已。 “小娘子,三千兩在此,就等著你的菜譜了。”
夏思涵點點頭,點過之後貼身放好,這才將桌上的菜單歸置好。
“都在這裡了,做法材料都有。”
掌櫃的看見桌上那半尺來高的紙張,小心翼翼地收進了匣子裡,隨後問道:“敢問兩位是何方人士,怎的知道這麽多菜譜?”
夏思涵聽他打聽自己的底細,心中冷笑,嘴上張口就來。
“我家是青州的,嫁到這鄞州薛家村已有一年了,可近日娘家母親身子不好,所以回去看看,且要待上個把月了。”
聞言掌櫃的撚著胡子若有所思,隨後留他們吃飯,夏思涵哪裡肯,再三拒絕,拉著李錦炎匆匆離去。等出了門,夏思涵仍心有余悸。
“錦哥,我們去繡莊買點絲線就回去,繞道走。”
李錦炎不知道她為何說謊, 不過看她的臉色不太好用,於是也就依了她。兩人買完絲線之後直接避開樊樓,從後頭饒了一大圈出了小鎮。
夏思涵一路上都很警惕,時不時看看後頭,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松了一口氣。懷裡揣著三千兩銀票,夏思涵本想用這筆錢做點買賣,繡線是買了回來,不過近期她都不敢再去鎮上了。
等到回了李家村天已經暗了,夏思涵離得老遠就看見村口有人徘徊,她的心裡一驚!等到近了才發現是虎子娘。
見到兩人虎子娘趕緊迎了上去。
“錦炎啊你們了回來,趕緊回家看看吧!”
虎子娘急得扯住他的袖子就往家裡趕,李錦炎心頭猛然一顫,慌得撒開腿就往家裡跑。
“嬸子,到底出了什麽事?”
夏思涵一路小跑跟上去,虎子娘哀歎一聲說道:“還不是那個若夏,非說要嫁給錦炎,還在你家鬧自殺,你娘嚇得昏過去了!”
夏思涵聽了差點沒暈過去,李若夏是裡正之女,長相出挑,若論家世在這李家村裡也算得上殷實,可為何一開始不答應,如今卻上趕著非李錦炎不可呢?
夏思涵想不通,李錦炎同樣不明白。
剛到家門口夏思涵就看見門口圍了很多人,她摘下頭上的帕子,快步走了進去。
“錦哥兒的媳婦來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夏思涵挺直了脊背,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
“這是怎麽了,怎的今日都來了?”
夏思涵的聲音讓村民們自發讓開一條路,腳一踏入院門,她就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