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故意說這種煽情的話,是在惡心人嗎?”
玉書深吸口氣,道:“觀潮閣的兩個麻煩,要不要我替你料理了?”
蘇澈沒說話,只是搖頭,忍不住咳嗽,帶出傷肺的血。
玉書皺眉,說道:“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是早些去找郎中看看吧。”
說著,他仔細看過眼前人一眼,轉身便要走。
“你,你等等。”蘇澈喚道。
“你還有事?”玉書回頭,話語不耐,可神情卻是如常。
“我所說的…”
“聒噪。”玉書冷哼一聲,只不過卻並無厭煩。
蘇澈笑了笑。
“小心。”他說。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玉書抿了抿嘴,腳下一踏,施輕功走了。
看他輕功施展而無聲,眨眼不見,蘇澈再也撐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他艱難地從腰間百寶囊裡取了治愈內傷的丹藥先服了,而後就這麽躺在地上,緩緩調整呼吸,嘗試以真炁療傷。
不管怎樣,就算自己受了重傷,也算是值得了。蘇澈想著,不論別人怎麽說,在方才他還是能感覺到,玉書沒有變壞,或者說,他還可以回頭。
天空很藍,白雲飄過,他眯眼看著,哪怕此時狼狽,也笑得舒心。
……
巳時的梁州城已經忙碌起來,街上雖不總是熱火朝天,可在當城中大大小小的幫派都有所動作的時候,人們均是不免上街來看。
想要看看這些素日的不良,到底是為何而動。
一處小酒館,貌美的女子在喝茶。
她一身白衣,長發如雪一般,可面容卻是美豔精致,竟讓人辨不出年紀。
酒館裡不乏有客人忍不住去看,就連隔窗街上的人路過都是忍不住去打量,可總是看過兩眼後便匆匆收回目光。
無他,人雖美,可其氣質太沉,即便是在喝茶,有的也非美人品茗時的恬靜美好,反而給人一種陰鬱,就如同是七月的雨那樣。
只不過,總會有人膽大無知。
“既然是來酒館,就該飲酒才是。”有年輕的公子走到桌旁,不在意地於對面坐了,伸手,將她眼前的茶杯推開,“為什麽要喝茶呢?”
他穿著華美,臉上帶著自認為隨和親近的笑容,而身後還有三五家丁隨從,此時都是抱臂站著,儼然襯托出眼前男子的身份地位。
“既然能活著,為什麽要找死呢?”瑤無豔連看都未看他,淡淡道。
年輕公子一愣,他身後的家丁更是眼中一怒,其中一個直接出言呵斥,“放肆,我家公子這是看得起你!”
“放肆!怎麽說話的?”這年輕公子呵斥一聲,道:“還不趕緊給這位姑娘道歉?”
那家丁素來知他脾性,道歉也很是熟練,他先是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道:“小的嘴欠,給姑娘賠不是了。”
這年輕公子輕哼一聲,然後看向對面,笑道:“姑娘別往心裡去,這些下人就是平日裡慣壞了...”
“在我沒喝完這杯茶之前,趕緊滾。”瑤無豔依舊沒看他,說道。
這下,坐在對面的年輕公子臉色便沉了下來,他看著對面那從始至終都沒看過自己一眼的人,冷笑,“好得很,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誰?”
瑤無豔只是看著窗外,在視線所及之處,她方才好似看到了蘇澈的身影。
“我在跟你說話!”這年輕公子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瑤無豔偏頭,終於看過去。
年輕公子怔住了。
她的眼神很平淡,可其中卻好似有滄海桑田一般,並不深邃,也不澄淨,卻仿佛清煙。
年輕公子心底突然生出些慌張,轉而是害怕,他有些失措,然後猛地起身,可怎麽也抬不起腳來。
也就是這時,他看到了眼前女子放在桌腿靠窗偏僻處的長劍,很不起眼的一把劍,劍柄烏黑,就跟這桌木一樣。
可他認出來了,這是桃花劍閣才有的鐵桃木,專以做劍柄。依著鐵桃木的年份,來對應門中弟子的資歷地位。
比如現在,劍柄烏黑如墨,便是三百年往上的鐵桃木,非桃花劍閣門中長老之上者不可佩飾。
也就是說,眼前這看似二十多歲的女子,竟是桃花劍閣的某位長老?!
可年輕公子十分清楚,自己打心底裡出現的害怕和寒意,並非是因為這人身份,而是對方那平靜而可怕的眼神。
“梁州郡守家的公子。”瑤無豔淡淡道:“就跟你那個草包的爹一樣。”
四下隨從一聽,自是大怒,當下也顧不得自家公子的異樣,當即道:“好個不知輕重的臭娘們,我看你是討打!”
說著,有兩人便要上前來抓她。
“住手!”那年輕公子一下亡魂皆冒。
瑤無豔目光平靜,只是看了那面目猙獰,怒然中帶著淫色猥瑣的兩人一眼。
本來還氣勢囂張的兩個壯漢猛地一頓,而後嘴巴慢慢張大,眼耳口鼻竟皆開始往外冒血,他們嘴裡嗬嗬有聲,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只是看著眼前端坐的那白發女子,驚恐萬分,仿佛所見是什麽厲鬼一般。
年輕公子早就嚇得不成人樣,他素日跋扈慣了,可也沒見過這等慘狀,隻覺得渾身一軟,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至於酒館裡那些原本還看著這邊熱鬧的客人,此時哪還敢多待,在桌上丟下銅錢便快跑了。
當然,不乏有在此喝酒的江湖人,其中也有仗義之人,此時見此,眉頭皺著,想要出言,卻是猶豫。
同伴拉他一把,指了指那桌旁的長劍,幾人這才一副恍然模樣,結伴走了。
畢竟, 就算這女子出手狠辣,可對方是桃花劍閣之人,那麽,自然不會恃強凌弱,他們也就沒理由管了。
瑤無豔見此,眼底閃過不屑,這江湖,還是與她二十多年前所見一樣,沒有變過。
嘭,眼前那倆家丁倒地,已是失血而亡,地上暈開血跡,其余幾個家丁都是連忙後退,驚駭非常。
他們想跑,卻是不敢。
瑤無豔緩緩起身,手一招,長劍入手。
無論是對面的年輕男子,還是場間其他人,皆是一下低頭,根本不敢去看。
而過了會兒,等他們察覺四下依舊安靜時,這才悄悄抬眼,卻發現原地早就不見了那白發女子的身影。
且,無論是她用過的茶盞,還是坐過的長凳,都已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