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悠悠，旋律輕揚卻讓人聽了心煩意亂。

　　有一具被射殺的袁軍屍體動了動。

　　緊接著數百具屍體都在微微抖動。

　　當第一具屍體站立並撿起兵器的時候，親歷這一幕的每個人，渾身都生起了寒意。

　　屍體身上插滿箭矢，目光空洞凝視許攸。

　　越來越多的死屍站了起來，他們提著兵器，一步步向許攸靠近。

　　“什麽鬼東西！”縱然歷經百戰，曹仁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管他們是什麽鬼東西，全都給滅了！”屍體逼近，許攸喊道:“給我殺！”

　　面對直立行走的死人，曹軍將士膽戰心驚，又有幾個真敢上前?

　　走過來的不是活人，怎麽殺?

　　許攸並不是他們的主將。

　　沒有遵照他說的去做，算不上違抗軍令。

　　數百具提著兵器的死屍步步向前，曹軍則往後退著。

　　陡然間，古琴的節奏變快，死屍加快速度奔跑起來。

　　雖然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曹仁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

　　他一聲爆喝:“將士們，跟我殺！”

　　主將下令，曹軍將士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數千曹軍與死屍碰撞、廝殺。

　　殺上來的死屍數量遠少於對手，可他們畢竟已經死了，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也不知道什麽是疼痛，唯一的動作就是向前。

　　死屍向曹軍發起進攻，袁紹和逢紀等人滿臉錯愕。

　　“主公，死人好像只會攻擊敵人。”逢紀的語調帶著不可思議。

　　“也不知是哪路仙人。”袁紹說道:“他既幫我，我必厚謝！”

　　與死屍廝殺，雖然砍倒不少，曹仁卻發現，被殺死的曹軍居然也會在古琴的旋律中站起來。

　　死去的曹軍站起之後，並不是進攻死屍，而是舉起兵器反過來砍殺曾經的同袍。

　　“後退！”知道這樣打下去不會有好結果，曹仁下令退後。

　　曹軍將士紛紛後退，死屍卻緊隨其後半步不松。

　　就在曹軍絕望的時候，琴聲戛然而止。

　　所有死屍全都停下，提著兵器面朝退後的曹軍。

　　人們四處張望，都想找一找琴聲的來源。

　　夜色中，一個懷抱古琴的人影出現。

　　他穿著漆黑的連帽長袍，夜色下看不清相貌。

　　袁紹小聲問逢紀:“有沒有覺得此人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逢紀搖頭:“我不記得認識這樣的人物。”

　　“你是什麽人?”曹仁喝問。

　　人影沒有回應，而是向許攸問了一句:“許攸，別來無恙！”

　　當他開口說話，袁紹鬱結在心頭的憤懣頓時退了。

　　聽聲音，他知道走過來的正是袁旭。

　　兒子還活著，懸在心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隻是想不明白，袁旭從哪裡學到了召喚死屍作戰的本事。

　　“袁顯歆！”聽出袁旭的聲音，許攸恨意上湧，咬著牙問道:“你沒有死?”

　　“你還沒死，我怎麽舍得死?”袁旭冷冷的回道:“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為火燒烏巢遭到報應！今天報應就來了！”

　　許攸有些亂了方寸。

　　縱然智略過人，也見過不少世面，他卻沒可能見過死屍站起來作戰。

　　“你想怎樣?”壓製著內心的恐懼，許攸又問了一句。

　　“想要你死而已。”袁旭的回答很冷，冷的像是快要把空氣都給凝固。

　　帶兵和死屍廝殺一場，曹仁內心也滿是寒意。

　　自從火燒烏巢，許攸常常在曹營高談他的功勞，就像所有人都欠他個大到無法償還的人情。

　　很多時候，他甚至會當面調侃曹操，鬧的曹營上下人人反感。

　　許攸是死是活，曹仁並不關心。

　　他擔心的是自己和數千將士不能全身而退。

　　“袁顯歆，別以為你會妖術就可以為所欲為。”曹仁喝道:“隻要有我在，絕不會……”

　　“絕不會怎樣?”袁旭冷冷的打斷他:“難道你認為在我手裡，還可以保的住他?”

　　曹仁語塞。

　　根本沒想過要保許攸，也不認為憑他和身後的數千將士有能力保得住。

　　“他非死不可！”袁旭的語氣依舊冰冷:“不想陪他一起，就給我滾！”

　　曹仁愣了愣。

　　佔盡先機，隻要一鼓作氣就能把他們滅了，袁旭居然肯放他們走……

　　“我們走！”擔心他會變卦，曹仁才回過神，立刻下令離開。

　　留下必死，許攸也跟著想跑。

　　黑氣圍繞袁旭湧起，一道雪亮的白光如同閃電刺向他的坐騎。

　　馬匹慘嘶轟然倒地。

　　被摔了個七葷八素，許攸爬起來就想跑。

　　袁旭已經到了他面前，抬腳踩住他的腦袋，把他又給踏趴下去。

　　“你往哪去?”他低頭看著腳下的許攸:“我說過， 你非死不可！”

　　沒人看清袁旭用的是什麽兵器。

　　除了馬肚子上存留著一處汩汩冒血的傷口，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穿透了它。

　　走出沒多遠的曹仁回頭看了一眼。

　　絕對實力面前，即使是他，也不會回頭找死。

　　“快走！”催了曹軍將士一聲，他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被袁旭踏在腳下，許攸喊道:“四公子，我知道錯了……”

　　“向死在烏巢的將士們懺悔吧。”袁旭退後半步，漠然說了句:“撕了他。”

　　踏在頭上的腳放開，許攸剛要爬起，數百具死屍蜂擁而上，對他又撕又咬。

　　慘叫連連血肉橫飛，頃刻間，活生生的人被撕成了一塊塊碎肉。

　　“我兒！”一直在旁觀望的袁紹喊了一聲。

　　死屍發狂，他也不敢上前。

　　縈繞在身體四周的黑氣散去，袁旭向他躬身一禮:“父親！”

　　當黑氣散盡，死屍一具具倒下。

　　袁紹這才敢上前。

　　扶住袁旭手臂，眼圈通紅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袁紹哽咽著點頭:“好！好！活著就好！”

　　“許攸已死，可以告慰戰死官渡的英靈。”袁旭說道:“可惜我回來晚了，官渡已經……”

　　提起官渡，袁紹也是一陣嗟歎。

　　當初誓師，十多萬大軍何等威武雄壯?

　　曹操獲勝，坑殺七八萬袁家降卒。

　　河北袁家的優勢，已經一去不複返……

　　“回鄴城再說。”牽起袁旭的手，袁紹說話的語氣異常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