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牆，被烈焰燒的滾燙。

　人已無法在上面站立。

　曹軍在城頭擺上乾柴，把城裡剩余的油料全都澆灌上去。

　凶屍登上城頭，仍然是在烈焰中前行。

　“壽春要破了。”看著一個個凶屍上了烈焰熊熊的城牆，袁旭衝著袁譚等人笑著說道:“最多今晚，你們就可以隨我進城。”

　袁旭的戰法簡單粗暴，他根本不用任何謀略，來到這裡，只是驅使凶屍強攻。

　倘若凶屍都是活人，壽春城外早就屍山屍海，不知有多少人戰死。

　“顯歆這麽打仗，我確實沒怎麽看明白。”袁譚對他說道:“凶屍雖有很多，可也總有耗完的時候。”

　“倘若不是亂世多年，我又怎麽可能這樣作戰。”袁旭回道:“每一個凶屍，都曾是鮮活的血肉之軀。可它們如今卻成了純粹用於殺戮的兵器。追根究底，是什麽原因，不知長兄有沒有想過。”

　“我也想過。”袁譚回道:“混亂多年，軍民死傷無數，死去的軍民越多，顯歆的實力越強。”

　“長兄認為我願意有這樣強大的實力?”袁旭突然問了他一句。

　“難道顯歆不願意?”袁譚完全懵了。

　當年為了剿滅黃巾，靈帝下旨，允許各地征募鄉勇。

　自那以後，豪雄四起，誰會說不願擁有絕對強悍的力量?

　袁旭這麽說，難免讓袁譚有種他太虛偽的感覺。

　可是當袁旭把後面的話說出口，袁譚也就沉默了。

　“天下不僅僅是江河湖海崇山峻嶺，天下根本在於百姓。”袁旭說道:“倘若沒有百姓，就算我們得到了天下，又有什麽意義?難道要我統領全天下的凶屍，在世間往來行走?沒了人，就沒有天下，就沒有江山社稷。即便我擁有無窮力量，在這世上煢煢孑立，又有什麽意思?”

　“顯歆說的是，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層。”想明白了的袁譚點頭回道:“顯歆驅使的凶屍越少，天下反倒越太平。”

　兄弟倆對話的時候，臧霸和孫觀也在一旁聽著。

　他們以往隻接觸過征伐混戰，什麽時候聽過這樣的言論。

　倆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孫觀說道:“我和臧將軍投靠公子，果真沒有投錯。”

　袁旭看向他，笑著問道:“孫將軍何出此言?”

　“四方豪雄向來隻知爭奪地盤、財富，相互攻伐，多少軍民死傷，卻從沒有人在意。”孫觀回道:“也從來沒有哪個說過，沒了百姓的天下，不能算是天下。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公子可以驅使凶屍，卻要竭盡所能拯救還活著的人們……”

　“他們還活著，就是我的子民。”袁旭說道:“人能做的，並不是只有戰鬥。死屍可以做的事情，沒必要牽連著活人，把他們強行變成死屍。”

　臧霸和孫觀都在點頭，袁譚則默然不語。

　直到這時，袁譚才徹底明白，為什麽他在和袁旭的爭鬥中，根本沒有半點佔上風的可能。

　問題的根源並不僅僅只是在袁旭可以召喚凶屍。

　最重要的，是袁旭把百姓當人看，把他們當成天下的重中之重！

　深受百姓擁戴，他還有什麽事情辦不到?

　城頭的火焰越來越小。

　渾身燃燒著烈火的凶屍下了城頭，往城裡走去。

　壽春城到處都是走動著的火團。

　曹軍在城裡展開巷戰，進行著最後的戰鬥。

　直面凶屍，曹軍根本沒有一戰的能力。

　雙方進行的巷戰中，越來越多的曹軍倒下。

　袁旭並沒有在城外彈奏鬼琴，城內的曹軍死屍也沒有站起。

　僅僅只是從城牆走下的凶屍，已經足夠剿滅曹軍。

　“要不要進城?”壽春城破了，袁譚問袁旭。

　“等城頭上的火燒完。”袁旭回道:“城牆不冷卻，我們的衛士無法上前把城門打開。”

　“撞開就是。”袁譚回道:“沒有敵軍守衛，用攻城錘砸不了幾次，就可以打開城門。”

　“那可不行。”袁旭撇嘴:“撞壞了城門，還得我費心費力去修。耗費人力不說，主要是還得花錢。明明不用損壞的，沒必要再去破壞。”

　“萬一曹操跑了怎辦?”袁譚說道:“雖然凶屍進了城，可它們卻不一定認得曹操……”

　“長兄放心。”袁旭回道:“凶屍不用認得人，它們只要分辨的清，誰已放下兵器，誰在試圖逃走，就足夠了。”

　袁譚沒想到，凶屍居然還有分辨敵意的能耐。

　看向已經被攻破的壽春，他暗暗籲了口氣。

　辛虧袁旭在此之前去了一趟匈奴，東萊也遭了海嘯。

　不是得到從關外傳回的傳言，再加上海嘯讓他無力應對，袁譚還不會那麽輕易投降。

　頑抗到底，今天的曹操，或許就是前些日子的他！

　沒有曹軍添加燃料，城頭的烈火漸漸小了下去。

　火焰沒有完全熄滅，袁旭仍舊沒讓衛士上前。

　等到火焰熄滅，已經進入深夜。

　城裡傳來的喊殺聲漸漸衰弱，可見曹軍的抵抗已沒有早先那麽猛烈。

　袁旭擺了一下手，早就在等著命令的十多個衛士，抬著雲梯跑向城牆。

　城牆雖已冷卻，還是有些熱度。

　衛士們沿著雲梯攀援上去，沒過多久，打開了城門。

　袁旭招呼袁譚等人:“可以進城了。”

　凶屍進入壽春城，只是與曹軍廝殺，並沒有襲擾拚命。

　壽春城內家家庇護，只有少數房屋被凶屍撞破。

　看著路兩旁的房舍，袁譚疑惑的問袁旭:“顯歆並不在城裡，凶屍怎麽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人?”

　“它們的嗅覺比我們敏銳的多。”袁旭回道:“但凡有敵人的地方，它們都可以察覺。無論曹操躲在哪裡，也不可能逃過凶屍的追捕。”

　“當初我們袁家，屢屢被曹操擊破。”袁譚說道:“沒想到山水輪流轉，如今卻是顯歆攻破壽春，把他逼上了絕境。”

　“天下英雄，唯曹操與劉玄德難以對付。”袁旭說道:“他有奪取河北之心，我又怎麽會沒有滅了他的心思?”

　正說著話，從路旁的小巷裡突然殺出十多個曹軍，向袁旭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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