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旭攻破懷縣。
　　縣城外，所有死屍都在忙著挖掘深坑。
　　它們是在為自己挖掘墳墓。
　　從太行道把它們帶來，驅使回去，已不可能。
　　最好的辦法，只有就地掩埋。
　　龐統陪著袁旭站在城牆上。
　　他望著城外正在挖坑的死屍:“懷縣大火燒的不小，這會還能感覺到熱度。”
　　“石頭散熱很快，已經過去兩三個時辰，怎麽可能還有熱度。”袁旭回道:“士元是對那場大火印象太深。”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龐統說道:“郭奉孝等人既然投降，公子為什麽答應他們不與曹操作對?”
　　“曹操並沒有對不住他們，兵敗則反戈相擊，這樣的人士元敢不敢用?”袁旭問了一句。
　　“可是……”龐統對此還是有些放不開。
　　“士元能保證他們不會暗中放走曹操?”袁旭又問。
　　龐統一臉錯愕:“公子的意思是……”
　　“心懷情義，當然不忍加害。我要的是滅掉曹操，怎麽可能用他的舊部?”袁旭說道:“曹操是當世梟雄，我可不想讓他有活著逃離的機會。”
　　龐統明白了袁旭的意思:“原來公子是擔心這些。”
　　“不只是擔心，而是他們一定會那麽做。”袁旭回了一句。
　　自從死屍攻城，除了精壯民夫被征募向城頭輸送物資，百姓全都躲在家中。
　　凶屍破城，偶然有人偷偷向外張望，看見滿城走動著的死屍，也嚇的連忙緊閉門窗。
　　袁旭下了城牆，與龐統沿街道走著。
　　“公子擊破懷縣，這裡的百姓可嚇的不輕。”龐統突然冒出一句。
　　“他們是被死屍嚇著，而不是因為破城。”袁旭回道:“但凡活人，見到行屍，誰能不怕?”
　　“有件事我一直在擔心。”龐統說道:“公子驅使死屍作戰，會不會成為天下之敵?”
　　“搞個噱頭出來。”袁旭說道:“讓人在城裡埋塊碑，碑上刻著‘袁氏顯歆，號令生死，寰宇清寧’。”
　　龐統恍然:“石碑問世，世人只會認為是神諭，根本不會在意作戰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這麽一來，我可得罪了全天下的豪雄。”袁旭嘿嘿一笑:“包括我的幾位兄長。”
　　“公子有什麽打算?”龐統也想到了石碑問世的後果。
　　“不過打仗而已。”袁旭毫不在意:“既然選擇征伐天下，難道我還要擔心得罪豪雄?就算他們群起攻之，我也可以號令屍軍迎頭殺上，還用怕誰?”
　　袁旭張狂，卻狂的有資本，龐統當然不會對他的說法有所懷疑。
　　石碑會得罪群雄，卻能安撫民心。
　　百姓奉若神明，豪傑趨之若鶩，至於群雄……
　　早晚都要刀兵相向，得罪就得罪了。
　　明白了袁旭的意圖，龐統親自準備石碑去了。
　　石碑雕刻需要時間，太原將士在懷縣駐扎足有七天，還沒有繼續向前推進。
　　大火熏黑了城牆，城內也因發生過戰鬥而破敗不堪。
　　恰好給了袁旭逗留的理由。
　　將士們驅使百姓，修葺被破壞的縣城。
　　大軍進入懷縣的第七天午後，一群民夫在清理城內被破壞的民宅。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你們快來，看看這是什麽！”
　　包括監工的士兵在內，一群人紛紛跑了過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泥土中露出小半截的石碑。
　　“挖出來。”有個軍官下令。
　　鋤頭、鐵鍬飛舞，沒過多會，石碑就被挖出地面。
　　有人抹去上面的泥土。
　　石碑上刻著字，軍官不認識，向人群喊道:“有沒有認識字的?”
　　圍觀的人們，總有幾個識字的。
　　民夫們把那幾個推了出來，其中一人念道:“袁氏顯歆，號令生死，寰宇清寧……”
　　他才念出口，後面就有人喊起來:“四公子驅使死屍，原來是天意！上天早就有了安排，要他拯救世人！”
　　恍然大悟的人們，嚇的紛紛跪下，向那塊石碑磕頭。
　　袁旭在懷縣逗留幾天，說是重新修造，為的其實是等石碑問世。
　　得到消息，他帶著郭嘉、龐統等人，趕往發現石碑的現場。
　　發現石碑的消息像長了腿一樣散播出去。
　　懷縣百姓當初親眼見證死屍破城，對袁旭又懼又怕。
　　城裡出現一塊昭示天意的石碑，得到消息的百姓也紛紛趕去。
　　袁旭來到的時候，現場已經人山人海。
　　百姓和將士見到他，紛紛跪伏下去。
　　東漢末年，還沒有時興跪拜禮。
　　所以跪伏，只因對他的敬畏達到了極致。
　　袁旭並沒理會跪伏的人們，匆匆走向石碑。
　　龐統蹲到石碑旁，再次念出那句話。
　　他起身後，向袁旭行個躬身大禮:“難怪公子能夠號令死者，原來是天意如此……”
　　郭嘉站在一旁， 表情有些古怪。
　　他已看明白一切。
　　袁旭是要用這塊石碑，告訴全天下的人，他驅使死屍是順應天道。
　　同時，郭嘉也明白了一件事。
　　袁旭根本沒把天下群雄放在眼裡。
　　石碑問世，給了天下人合理的解釋，卻得罪了野心勃勃的四方豪雄。
　　看著袁旭，郭嘉心裡五味雜陳。
　　他也躬身一禮:“請公子順應天道，拯救黎民蒼生於水火。”
　　甘寧、夏侯惇和徐晃當然沒有郭嘉的智略和眼光。
　　兩位軍師如此，他們還以為真的是石碑問世，也紛紛向袁旭行禮:“我等願追隨公子，平定天下，還四宇清寧！”
　　“諸位免禮。”袁旭先示意他們免禮，隨後向跪伏的軍民喊道:“都站起來吧！”
　　人們紛紛站起，很多人起身後，還顫巍巍的渾身哆嗦。
　　親眼見證天意，驕傲的同時，人們內心也滿是恐慌。
　　背向石碑站立，袁旭喊道:“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麽每次出戰，會有死者助陣。看到這塊石碑，才明白原來都是天意！既是天意，我必順天而行！還四宇清寧，保天下太平！”
　　“公子威武！”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自以為親眼見證天意的人們，跟著發出歡呼。
　　片刻後，袁旭按了按手，場面回歸寧靜。
　　他高聲喊道:“我需要征募將士、民夫隨同出征，誰肯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