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方朝陽對面的郝源被老泰山的眼神給打量得有些不自在——相比起上一次的底氣十足,這一次卻是他卻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呐,時間緊,也別去記著什麽食不言寢不語之類的古人言了。”方朝陽夾起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麽卷的東西,隨後給郝源作出了眼神和動作示意。
作為回老家過年的禮儀擔當,郝源也只能硬著頭皮謙虛道:“使不得,我給您夾您喜歡吃的菜吧。”
見狀,方思媛用手肘推了推他,低聲道:“要你接你就接,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懂這邊的禮儀問題,聽你的。
這麽想著,郝源站起來雙手捧碗以恭敬的姿態接過了這團黃色的卷,同時盡可能的保持淡定的語氣道:“謝謝。”
方朝陽卻是輕笑:“上一次,那個不卑不亢的小夥子去哪了?”
“阿福,是你給他說了些什麽吧?”
阿福?
不是那位神出鬼沒的老管家嗎,我貌似沒見過他啊。
在郝源下意識驚訝間,端坐在他身旁的方海悅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苦笑道:“阿福啊,終歸是老了啊,眼見三小姐算是找到了良配,而大小姐的仇也在今天得報,這張老嘴也就忍不住說了些您要說的話。”
這下方思媛和方思績也驚了。
還是方思媛性子急,直接就問道:“海悅叔,你難不成……”
“對!瞞了你們這麽久,老阿福自罰一杯吧。”他一口氣飲盡了杯中的清酒,抹了抹嘴,又給方朝陽和自己的杯子滿上:“沒辦法,畢竟都是老一輩的恩怨。”
安靜地聽完,方朝陽笑罵道:“難怪我的女婿跟個小媳婦一樣扭捏,原來是你這老家夥管不住嘴。”
他又轉眼看向了方思績:“思績,有什麽話就快說,不然待會兒可就是我這老家夥的時間了。”
在他說話時,方思媛趁機靠在郝源的耳邊抱怨道:“糟糕糟糕,老爹當真了!你快給他解釋清楚!”
溫熱的氣息吹拂到耳廓,感到有些癢癢的郝源聽到了這話,突然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與一股油然而生的黯然——果然是這樣的嗎,我就說嘛……
沒想到下一刻,在回答著方朝陽問題的方思績就大聲揭發道:“算了,我想問的有點多,之後我再問福伯吧……”
“……思媛,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敢開這玩笑?不怕娘聽說後給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深沉的母愛?”
方思媛被嚇了一跳,臉頰微紅的她也不甘示弱:“那是在開玩笑嘛……誰讓老爹就想這麽大大咧咧地想把我的婚事擺在這種地方上談的啊?”
她突然扭頭看向郝源,帶著羞意的大眼睛裡多了些狡黠:“嚇到了吧?我只是感覺你都佔了這麽大的便宜了,總不能給你太得意。”
面對巨大的信息量,郝源決定報復回去,他裝出氣鼓鼓的樣子身體微微前傾,還順勢掏出了腰間的扇子:“你確定我佔的是大便宜?”
方思媛這下可是有些真的生氣了——你這還沒佔到大便宜?老爹不僅欽定了讓你來接班了,還搭上了他的一個女兒,這不就是大便宜嗎。
在她微張著唇準備聲討這種不要臉的言語時,郝源突然一甩扇子,用扇子遮在了倆人之間,大膽的試圖親了上去。
可他忘了一點——方思媛可不是什麽軟妹子,一看這家夥笨拙的嘟起嘴就猜到了他的意圖。
方思媛一下將他給推開,
羞憤道:“你這腦袋裡在想著什麽啊!” 平衡感還不錯的郝源勉強保持了平衡,沒讓自己從凳子上摔到地上:“這才是大便宜嘛!”
他這樣厚著臉皮強行解釋的模樣當即又換來方思媛震驚的聲討:“老爹、福伯和二哥都在場!”
“這不是有扇子嗎……”
“你這人就不知道什麽是害羞的嗎!”
倆人幾乎是眨眼間就鬧做了一團。
見狀,方海悅揶揄道:“年輕人就是有活力”
確認過女兒並不抗拒這樣的安排後,方朝陽也笑道:“有活力,總歸是好事兒。”
方思績則大著膽子問道:“爹啊,那雲姐的事兒……”
他那討好的神情和話語卻換不來方朝陽的好臉色。
成功晴轉陰的方朝陽將一個雞心夾到他碗裡,沒好氣道:“多吃菜少吃飯,別做白日夢。”
這麽淺顯易懂的話語,方思績自然不難看出老爹是在告訴他,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眼見老爹並不是很嚴肅,語氣也沒很嚴厲,他乾脆重新拾起了多年未用的絕技——撒嬌!
“爹~爹~爹~”
四歲以後就沒這麽口口聲聲的撒過嬌的青年,突然間對老父親來了這麽一套攻勢。
毫無疑問。
是非常管用的……
以至於方朝陽只能長歎道:“唉……那雲二娘哪裡好了!我就先不提人家是個寡婦……”
膽子大了起來的方思績忙道:“雲二娘還沒過門呢。”
“沒過門也是寡婦!”方老爺子的氣勢依舊很足,他吹胡子瞪眼道:“且不提那些吉利不吉利的問題,我就說一點就她那種小身板,能生養嗎!”
方思績焉了:“我……我可以娶幾個妾來生養嘛……”
方海悅也勸道:“二少爺,你可要想好——嫡出和庶出的區別,以及雲二娘會不會拚著可能會送命的代價去傳宗接代了。”
方思績徹底沒話說了,他呐呐了片刻,決定轉移話題:“那之後再說吧。”
“對了,爹。”
“吳叔……”瞅著老爹臉色微變,他連忙改口道:“吳竿的假子團, 他可沒全部帶來,這犧牲了舍生衛不說,方家堡說不定就被他的假子給毀了,劃得來嗎?”
頭髮亂糟糟的郝源也追問道;“對,雖然說要放棄方家堡——控制住了這裡,就可以庇護住未來方家城的倆個方向,被破壞後重建起來的開銷會很大。”
“他們只需要放火就夠了。”
方朝陽卻是在方海悅的攙扶下站起來:“郝源,作為執政官,我想教給你的第一課是——該付的代價,不要猶豫,改下的手,不要心軟。”
跟在一旁的郝源還有些懵。
猶豫……
郝源果斷將腦海裡的那個段子給刪除:猶豫,就會敗北:果斷,就會白給。
他試著重新定下神來好好想想自己,重新認清自己。
之前,他說是要好好是思考。
但生存的壓力減小了許多後,一時半會他還真的沒能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一行人走到城牆邊上時,已經大半沒入了地平線的太陽仍然能提供著昏黃的光芒。
借著這樣的光芒,郝源看到了在山腳邊還有些混亂的各個隊伍,毫無疑問——貴人們既不想各自行軍,生怕其他人陰了自己,也不想被對方指揮。
這指揮權,可關系到接下來的資源分配問題。
而且難得見到方七爺跟吳竿吵得這麽凶,誰不是想趁機在旁邊把自己手上的牌賣個好價錢?
上面的大佬在爭吵,除了假子團和舍生衛之外,其他隊伍大多死氣沉沉的,自然也沒有多高的士氣,大多都是抱著懶散的態度在應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