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衛隊們一襲重鎧,整齊的隊列宛如一道城牆,阻擋著因為馨香而被吸引而來的饑腸轆轆的暴民們,暴民們前仆後繼的湧上了這個並不是很寬闊的吊橋――甚至無視了推搡的行為會致使其他人……甚至是自己,墜入冰冷刺骨的護城河裡。
但他們不在乎。
而城衛隊就更加不在乎了。
一時間,暴民們的哀嚎聲、慘叫聲、嘶吼聲與沉默不語宛如機器人一樣在寂靜中殺戮的城衛隊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郝源也是其中的一員。
吊橋並不寬闊,約莫隻能同時容納十五個暴民一同湧來。
城衛隊卻站的較為分散,七十人共分為了七行,每當一行城衛隊斬殺了三四十個紅了眼睛的暴民,就會邁著沉重的步伐默默後退,被鮮血染紅的鎧甲卻對暴民們毫無威懾力。
隊列間的縫隙恰好能容納下一行的城衛隊接替上來,繼續著這看似永無止境的殺戮。
護城河的對面百米遠的地方,一名青年男子半跪在焦黑的斷牆,嘴角的微笑漸漸消失。
他啐了口唾沫,扭頭看向蹲在牆角陰影處的鬥篷人道:“王哥,咱們不埋伏狩獵團的人了吧?權貴富豪的走狗們出奇聰明,咱們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可沒辦法裹挾著這些‘野獸’離開這裡了,不如乾脆把埋伏狩獵團的‘野獸’也裹挾過來,一口氣衝破城門算了。”
看到清晨的微光下略顯模糊的護城河已經被鮮血所染紅,輪流交替作戰以保持體力的城衛隊卻看起來仍然顯得遊刃有余的樣子。
再加上王哥蹲在角落裡也不吭聲,這青年男子頓時急了,他忍不住跨過斷壁殘垣,蹲在了王哥的面前,指著身後的殺戮場,激動道:“王哥!還有倆天!進不去城裡我們都得完了!”
王哥卻突兀的問道:“完了?小俞,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完了嗎?”
為什麽?
這不是你告訴我們的?
事到臨頭你還想給我再上一課?
心急如焚的小俞也不想與這位神秘莫測、眼光獨到的王哥有所衝突,他當即乾脆利落的答道:“不就是另一塊世界碎片要跟我們所生活的這塊世界碎片撞上了嗎?名為刷新的災變又一次要到來了,運氣好的繼續活著,運氣差的無聲無息消失,隻有能躲在核心碎片附近的人才一定能安然無恙。”
“這不就是我們想方設法要進城裡的原因嗎?”
王哥點點頭,雖然小俞看不到他兜帽下的臉保持著怎樣的表情。
但小俞能從他那滿是嘲諷的聲音聽出了他的憤怒:“那你知道為什麽我們的家園,會淪為一片廢墟嗎?”
王哥慘笑道:“哈哈哈……因為之前所謂名為刷新的災變隻有元老院和執政官知道……但是元老院指定了一位有著顆聖母心卻沒有聖母腦的貴族小姐作為執政官――元老們僅僅是因為城裡隻有她的體內還明確流傳著帝國血脈而選中了她,多麽愚蠢的決定,多麽愚蠢的理由?”
“你知道嗎?是她泄漏了這個消息,泄露給了我,但我竟然又沒注意我的女兒偷聽了之後竟然將這個消息擴散了出去,那愚蠢的貴族小姐說著什麽人民的命運要交於人民來掌握這樣的話……然後……然後我就信了……”
“她就沒想過知道了真相的市民會如何想?城外的村民又如何考慮?她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場暴動的始因就是她泄漏了這個秘密!”
“如果這個秘密尚未泄漏……隻不過悄聲無息的消失一點人而已,
大家都活著,都活得好好的……怪她,怪我,怪她,怪我……” 說到這裡,他突兀的站了起來,咆哮道:“榮耀騎士團縱火焚城,團長老吉米甚至還在廣場上玩什麽自焚謝罪……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人能活下來!”
小俞有些驚恐――畢竟這段話中蘊含的信息量有點大,學渣如他這樣的人聽得也不是很懂,但他知道王哥一定是背著兄弟們在偷偷謀劃著什麽,不然按照既定的計劃,他們不該是偽裝成狩獵團的人進城嗎?
“王哥,你想背叛兄弟們?”
說著,眼前火光爆閃,小俞猛地往後翻滾,躲到了五六米開外,才透過隨風舞動的火焰,隱約看到了王哥在刹那間被火焰所籠罩中的面容。
他,似乎在笑?
“紅蓮淨世!榮耀加身!”
伴隨著王哥歇斯底裡的怒吼,火焰就像是失去了燃燒物,自下而上的憑空消散,隻留下一具焦黑得無法辨認出那是一個成年人的屍體。
驚魂未定的小俞尚且來不及整理思緒,就聽到了奔騰中的馬蹄聲――是狩獵團!
隻有狩獵團才有馬!
不僅是埋伏,就連偽裝也成功了?
他興奮的衝出了僅剩一半的屋子,眺望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然而,他的笑容卻逐漸凝固,微張的唇齒也逐漸長大。
隨著小俞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才不禁呢喃道:“這是,惡……惡靈騎士?”
橋頭,一邊倒的屠殺仍在繼續。
常若男即使奮戰在第一線,卻也過濾掉了那些無關緊要的慘嚎聲,清楚的聽到了愈發接近的馬蹄聲――但她沒有放輕松。
狩獵團不可能縱馬前行,珍貴的馬兒背上可不能背負著躍躍欲試的騎士,而是食物!
大量的食物!
能讓內城居民度過危難的食物!
城樓上僅有的四位城衛隊也嘰嘰喳喳的大聲激勵道:“是狩獵團!我看見了他們!”
“奇怪,是食物不多嗎,他們怎麽騎著馬?”
“對啊,他們似乎身上紅紅的,是受傷了嗎?可別傷亡太慘……天滿城流的血和淚太多了!”
依稀聽到上面傳來的話語, 常若男再次重複道:“下一列!”
這也是城衛隊這一邊僅有的聲音,靠著先天就有的天賦與後天鍛煉出來的敏銳直覺,常若男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句話,確保了城衛隊們即使在殺戮了近一半的暴民後也仍然保持著還算是充沛的體力。
除了郝源之外。
雖然後面的城衛隊的手臂已經開始麻木,尚未休息夠的他們卻信服於常若男的武力――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指揮能力,常若男那無法偽造出來的戰績都能令他們為之心服口服。
而郝源則是因為早早地就筋疲力盡而推到了一旁攻城塔的廢墟上休息,所以常若男所在的這一行城衛隊,僅有九人。
但他們遭受的壓力還不算特別大。
畢竟還有個武力超群的隊長所在,九個人與十個人殺戮的效率並沒有差不多。
但此刻,常若男卻已經心懷困惑,她決定想辦法爬得高一點,從而看清茫茫人海的暴民身後正在全速飛馳而來的狩獵團是什麽情況――他們為什麽要縱馬前行?
因此,僅有八個人的隊列自然不能再繼續作戰。
“李雲剛,你來指揮,我得看看這馬蹄聲是怎麽回事!”
“沒問題老大!”
說著,常若男看到了城門前已經傾塌了一半的攻城塔,連忙朝著攻城塔跑了過去。
她那氣勢洶洶、風風火火的氣勢令坐在攻城塔下的郝源不由地一陣心虛,即便是她還沒走近,郝源就遠遠地喊道:“我真的撐不住了!”
手都麻了!
那把長劍足有十斤……不,甚至可能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