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倒是沒有,我隻想請教一點——為什麽要設立一個教育局?”從屏風後出來的披肩長發小個子臉上並沒有太多波動,她略顯費力的坐到桌邊的凳子上,同時繼續道:“知識理應由少數人來保管,擴散出去的知識只會成為引發動亂的導火索——我們有歷史可以借鑒,方思憶你去拿那本書出來。”
跟在她身後走過來站到一旁的方思憶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沮喪表情,她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屏風後,片刻後又拿出了一本以金屬為包裝的一本厚重書籍。
方思績連忙跑過去幫妹妹接過了書,眼見的郝源也看到了書上以暗紅色金屬所勾勒出來四個大字——完美統治。
也是非常明顯的隸書字樣。
在郝源思索見,身高較為矮小的於萌慧顯得有些不滿。
她蹭蹭蹭的跑到方思績身邊,踢了踢他的小腿:“你不是學者,也不是學徒,怎麽能夠玷汙經典?”
單手抓著這近乎有二三十斤重的金屬書籍,方思績有些哭笑不得,他隨手撥亂了於萌慧的頭髮道:“下次我帶手套好嗎?你也不能這樣支使我妹妹吧?”
聽到這話方思憶有點心虛,她破天荒的紅著臉扯了扯哥哥的衣袖:“人家賭輸了……願賭服輸嘛。”
“你不尊重知識!!”於萌慧更加不滿了,她乾脆自己搶過了書籍,漲紅著臉將它抱在懷裡:“我自己來!”
在於萌慧搖搖晃晃的走向桌子時,方思媛已經是蹙著眉道:“這就是我娘成天掛在在嘴邊的於萌慧?”
“對,就是她。這八歲的孩子人小鬼大——看在於伯的面子上,照顧一下她的自尊心?”顯然,方海悅也不看好從五歲就被老友撿到的這個孩子能與方家兄妹三人和睦相處。
“我聽娘說她為了通過於伯的考驗,在自學了三天的文字後,就一個人呆在於伯的書房裡長達一年,幾乎把於伯所有的藏書都讀了一遍?”當於萌慧一使勁,將那本又厚又重的書籍拋到桌上,令桌子發出了沉悶的聲音,方思媛又補充道:“結果不僅眼睛壞了,連腦子也壞了?”
“你這孩子,多大年紀了還說什麽胡話呢。”方海悅在壓低了聲音的同時告誡道:“別因為你娘整天拿她來打擊你,就排斥她——這小姑娘除了有些脫離實際之外,其他方面真的挺厲害,若不是怪異……恐怕於非凡那個老混蛋還真不舍得放她出來。”
“福伯你的意思是……她也在破解遺跡的防護上提供了幫助?”
於萌慧雖然有些近視,但她的耳朵可沒那麽差,瞟了眼一旁的老少就哼道:“沒錯,就是我,我幫師傅解決了四道認證題目,師兄師姐們一道也沒解決!”
自誇完的她也沒忘了反擊:“你就是吳姨提到的那個不爭氣的三女方思媛對吧?”
吳姨?吳姨是誰?
感覺遭到了挑釁的方思媛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想起了自己老娘的姓,繼而勾起了嘴角:“不爭氣?”
這個在遺跡書房裡待了三年把自己給待傻了的小個子!
竟然敢挑釁她?
被方思媛下意識發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所震懾到的郝源頓時一驚。
他連忙打圓場道:“這就是完美統治嗎?看起來很厚實……”
於萌慧卻是乾脆利落的打斷道:“因為它的書頁也是金屬製成的。”
我當然知道!
這不是讓你逃離思媛的鎖定嗎!
深感一片好心卻是被當成驢肝肺的郝源板其了臉:“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 因為年齡問題一直得不到師傅認可的小姑娘頓時就急了眼:“小……小點怎麽啦,小腦袋,大智慧——濃縮才是精華,瞧剛剛那個大個子,傻兮兮的模樣,我半天就能把他騙去賣掉……三……不,五次!”
方思績正聽著妹妹不甘心地敘述著自己是怎麽把自己給‘賣掉’的,卻沒想到自己還能躺槍,他隻好露出了無辜的表情:“那不是因為我相信你和於伯嗎——前年我去遺跡值守時,你尿床後的床單還是我幫你洗的……”
頓時跟獵豹撲過來的速度有得一比的於萌慧噙著淚水,試圖用手帕塞住方思績的嘴:“才……才沒有!”
眼見無名樓裡又要被鬧成一團,一旁看熱鬧的徒弟們都低著頭——但身體卻因為偷笑而在微微顫動,方海悅不生氣也不行了,不然大教頭的威嚴往哪擱?
他拍了拍桌子,沉聲道:“注意場合!這裡是無名樓,於萌慧先手是於非凡先生的學徒中最年輕也是最有前途的學徒,二少爺你不要在大庭廣眾下揭人家的短!”
這話讓於萌慧聽了,本能的感到不對勁,但一時間裡也說不出是那裡不對勁——書裡沒提到過這種情況啊。
在她發愣的時候,郝源也在試圖引回正題:“關於教育問題,我可以稍後再給你解釋——雖然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麽如此憤慨,但我知道憤慨解決不了問題,無論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亦或是訓練營裡的問題。”
說是這樣說,其實郝源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想法,他甚至從學者嚴苛的收徒考驗就能看得出,對一切知識嚴防死守的學者和學徒們肯定不會樂意一個志在開化民智的機構出現。
為了讓還沒回過神的小女孩盡快進入到工作狀態,而不是被情緒牽著鼻子走,郝源強調道:“福伯,如果你也沒有異議的話,就下令燒山吧,至多不過是一個狩場和2200人的死傷。”
方海悅有些猶豫,他那被老繭包裹的食指在紙上緩緩劃著,半晌後問道:“舍生衛的損失倒還好,你規劃好的警務局卻肯定要延後了,確定嗎?”
方海悅這麽熱衷於警務局的成立同樣有著他的考慮——能解放了一部分舍生衛出來不說,甚至還可以讓隱衛發展到四鎮十二村裡去。
四鎮十二村跟方家堡看似是由後者統治前者,實際上卻是一種畸形的合作關系。
十二村圍繞四鎮建立,其自給自足的社會運轉體系就意味著方家堡對它們來說只是一個壓迫者,而非是必不可少的統治者。
自己都能統治好自己的情況下,誰願意頭上還有個人管著呢?
因此,方家堡直接統治四鎮十二村的成本將會非常大。
在了解情況後,方家堡只能用濟衛和補天坊來確保四鎮十二村交稅……或者說是保護費也行。
前者在展現了方家還有這砂鍋般大小的拳頭之外,還彰顯了統治者的存在感,時刻提醒著人們誰才是這些土地名義上的主人。
後者則是將方家堡與四鎮十二村聯系在一起的關鍵——鐵匠、木匠、鍾表匠……各行各業的工匠可都是被圈養在補天坊裡的,外邊自學成才的野生工匠哪來的競爭力?
通過這些思考,郝源確定了方家是通過軍事和經濟方面的全面優勢才能坐穩統治者的地位——但是代價太大,或許可以通過文化……或者說是法理方面的因素來降低這樣的代價?
有了結論的郝源沒有繼續猶豫,而是確認了自己的提議:“我確定,放火燒山。”
怪異?
人類的社會不需要被這些魑魅魍魎所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