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的門從這天起再也沒有打卡,但街坊們並沒有關注這個落魄的府邸,因為中原戰場傳來消息,瓦崗軍在李密帶領下擒殺隋將張須陀,兵鋒直指東都洛陽,隋帝楊廣為避戰禍率百官前往江都。
瓦崗軍一時聲勢無兩,天下群雄震動,神州內外無數眼睛關注著中原大地,有人野心勃勃蠢蠢欲動,有人心憂天下為眾生苦。
雲逍遙不關心這些,此刻他背著薛影正向禦靈山趕去,面對星羅棋布他束手無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去找師傅幫忙。
薛影坐著一張靠背軟椅,被雲逍遙背在身後,軟椅是雲逍遙親手為她量身打造,坐著十分舒服,她雙手摟著雲逍遙的脖子,幸福的伏在他背上,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兩人每天只有半天的時間能趕路,每到星羅棋布發作前,雲逍遙都事先做好準備,妄圖減少薛影遭受的痛苦,但他的力量在星羅棋布面前潰不成軍,每一次薛影依舊是險死還生。
太陽升起,薛影再次醒來,雲逍遙背著她繼續上路。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你真的是薛舉的女兒嗎?我看你和他一點都不像!”
“我們所有殺手都叫他父親,沒有人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在哪裡。”
“你身上的妖氣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從記事起我就和許多小孩一起修煉,競爭,失敗的代價就是死亡,直到十四歲那年,活下來的人被安排修煉一種功法,沒有修出法力的人都死了。”
雲逍遙對薛舉的殘酷感到怎舌,罵道:“薛舉不是好人!”
薛影苦笑道:“我也不是好人,從我十五歲開始執行任務,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我從不關心這些人是不是無辜的,只知道我必須完成任務。”
雲逍遙沉默不語,他知道薛影說的是真的,這根本由不得她做出選擇。
“我滅過門,上到八十歲老人,下到繈褓裡的嬰兒,一家十三口都死在我手裡,我是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薛影自嘲道。
“任務以外呢?”
“從六歲第一次殺人,一直到十三歲,每年我都會殺死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孩子,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薛影的語氣很平淡,成長中生死搏殺的經歷,好像和她毫無關系。
雲逍遙握住她摟在胸前的手,微笑道:“你好厲害,在那樣的環境下都能活下來,難怪差點把我乾掉,你是個凶人,但不算壞人。”
“是不是壞人有什麽關系,我又沒放在心上,要不是遇到你,我都不覺得自己是個人。”
薛影作為一名嚴格訓練出來的殺手,她的多數任務都是秘密,不會隨便亂說,除了秘密之外,她能說的事並不多。
雲逍遙也不在意她的秘密,她什麽時候殺了誰,那人是不是無辜,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能說是那個人的命。
“嘿嘿,要不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不讓其他人接近你,不給你接受新任務的機會,你就一直監視我。”雲逍遙道,他不想未來薛影手上沾太多仇恨的因果。
薛影心中甜蜜,但她實在不善言談,只是紅著臉貼在雲逍遙肩上,輕聲答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就算你的傷好了,能不動手就不要動手,因為人間不許成精,雖然你是凡人之軀,但身負妖界法力就是精怪,對凡人動手會有很大的因果,那是天道都無法遮掩的力量。”
“禦靈衛和精怪是對頭,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你還一直想殺我呢,為什麽要救我?”雲逍遙反問道。
薛影脫口而出:“因為我喜歡你!”
雲逍遙頓了頓,又接著邁步前進,但兩人間的氣氛卻突然沉寂。
過了一會兒薛影低聲道:“你跟我講了很多故事,唯獨沒有提到靈仙姑娘。”
雲逍遙默然不語,不知該說什麽。
薛影黯然道:“她美的像天上下凡的仙女,還那麽活潑、開朗,心地善良,只有她那樣的人才配得上你,我根本沒有資格喜歡你!”
淚水無聲的劃過臉龐,薛影的心像被狠狠揪住撕扯,痛的她無法呼吸。
雲逍遙看不見薛影的模樣,但淚水濕透了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她的傷心,李仙靈和薛影的樣子在心裡反覆出現,讓他分不清哪個是李仙靈,哪個是薛影。
“別哭,我給你講我和靈仙的故事,你要聽嗎?”
“嗯!”
薛影重重點頭,擦去淚水安靜的伏在雲逍遙背上,感受著他的喜怒哀樂,幸福悲傷,最後用力的抱著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成仙會忘記你,那我永遠都不會成仙!”
雲逍遙心中感動,轉頭向薛影看去,卻剛好碰到她的唇,兩人一起呆住,好像時光凝固在這一刻。
薛影手足無措,心中羞澀又不願扭頭避開,硬著頭皮閉上眼睛,但頻頻閃動的睫毛證明她心裡的慌亂緊張。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薛影布滿紅霞的臉上,帶給雲逍遙心中絕世驚豔的衝擊,感受到唇的溫潤、柔軟,他也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薛影突然慌亂的轉過頭去,低聲道:“她會重新想起你的,沒有人能真正把你忘記!”
雲逍遙茫然的轉過頭,無聲的繼續前進,薛影安靜的伏在他背上,陽光依然溫暖,但她心裡卻越來越冷。
禦靈山。
再遠的路也有終點,雲逍遙終於把薛影帶回家, 兩人之間又恢復到開始的狀態,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雲飛揚對薛影的出現有點驚訝,但並沒有問什麽,聽雲逍遙講述來龍去脈後,愁眉苦臉道:“衛歡寧早已突破凡人所能達到的極限,我打不過他。”
他言下之意很明顯,他也破解不了星羅棋布,好在他的修為畢竟比雲逍遙高了一些,在師徒合力下,略微降低星羅棋布的爆發威力,讓薛影不至於每次都瀕臨死亡。
雲飛揚道:“據我所知,這天底下能讓她痊愈的人應該不少,妖門、魔門、鬼門中都有對天道理解極深的強者,但他們是禦靈衛的死敵,不可能幫你治好這位姑娘。”
“衛歡寧肯定也有這個能力,雖然他並非惡人,但心系高句麗,國仇家恨下,想必他不會幫你這個忙。”
“帥無雙也有這個本事……”
雲飛揚話音未落,雲逍遙急道:“帥無雙?就是教我武功又不收我為徒的那個老東西?”
“嘿嘿,是呀,雖然那個混蛋為老不尊,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道門第一人,當得起無雙的名號,實力之強,絕不會在衛歡寧之下,他必然能破解這星羅棋布。”
雲逍遙剛剛升起的希望,被雲飛揚下一句話徹底澆滅。
“那家夥失蹤很久了,如果他不主動出現,世上沒有人能找到他。”
雲飛揚最後補充道:“還有一個是隱藏在南疆不可知處的女媧傳人,她們法力強大,並非凡人,但也不算精怪,是咱們禦靈衛規矩中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