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恩還有慷慨激揚的演講,準備在這群忠勇、敢於奉獻、有作戰經驗的受傷老兵中演說,收了自己銀兩的他們,定能聽的熱血沸騰。
如此,在這批人心中的好感度,鄭恩的是刷上去,對於說不準還能成為掩護自己逃出去的成員。
只是在本為拜訪殉國名單上的人準備的一千兩,剛交到殉國者之一的高文采手裡之後,鄭恩隻來的及說上這麽幾句,南方已經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吃他娘著他娘!吃穿不夠……”
“劈裡啪啦……”
“咚咚鏘……”
迎闖王的歌謠混雜著鞭炮與鑼鼓,連闖賊士卒拿下彰義門發出的歡呼聲,都這些熱情的北京人給掩蓋了。
鄭恩的演講被迫打斷,回頭往射孔外看去,天不知何時已經放亮,那麽現在是十九日了,大早上彰義門就落入了闖賊之手,自願留守的數位大明忠烈將士們,雖萬死,亦改變不了這個現實。
就在這一天,整個北京都將落入闖賊之手,之後就是數月的人間地獄的日子。
也就在這一天,夜晚自己根據歷史殉國名單拜訪的他們,將正式邁出他們的殉國之路,或大罵闖賊再以身殉國,或留下可歌可泣的忠烈詩,再慷慨就義。
皇宮之中更是水井、房梁不夠用,因為崇禎的節儉,本就不多的宮女、太監,紛紛上吊、投井,讓人覺得可笑的是,這些上吊、投井的人,可謂是有先見之明。
因為苟活的宮女,沒有哪個落得了什麽好下場,哪怕崇禎的宮女都是數年前選的,他本人本就沒時間近女色,很多宮女更是先帝遺留下來的,整個皇宮的宮女,多是上了年紀。
但是就因為宮女的身份,讓她們沒有哪個能活到最後,區別不過是自殺的可以痛快的死去,苟活的會成為闖將的玩物,玩到死的那種。
想到這些人的下場,特別是昨天晚上還活生生與自己相見的那些忠烈,鄭恩悲從心起,回頭看向更加悲涼的高文采,還有一臉沉思的張家玉,希望詢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這個時候張家玉卻先開口了,他先是一個躬身作揖,長袖子掩蓋住了他的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悲:“在下還有要事,不能久留,失陪!”
不待鄭恩二人挽留,張家玉扭頭就走,整個過程沒有將面部表情給大家看見,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鄭恩、高文采都是目送張家玉離開,看的有些入迷,鄭恩還刻意落後了歷史上殉國名單上的高文采半步。
高文采看著好友張家玉遠去,剛想回頭跟鄭恩商議辦法,在他看來還有內城可守,事情恐怕還沒到最後的關頭,他還要在地理位置極重的角樓布防,守衛這個他奉獻一生的北京。
“鄭……”
“咚~”
“高千戶!”
一時間角樓一片混亂,傷員紛紛驚呼,守軍已經開始喊著衝過來。
原因是刻意落後高文采半步的鄭恩,一個手刀偷襲,將高文采打暈了過去。
面對衝過來的守軍,鄭青狼橫刀立馬的擋在鄭恩前面,眼看就要劍拔弩張,鄭恩開口了:
“諸位別慌!高千戶只是暈過去了!”
這下角樓守軍與彰義門下來的傷員懵了,倒是一直照顧傷員的張悟道開口了:
“鄭公子這是為何?”
張悟道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鄭恩,連鄭青狼都回頭看了一眼。
鄭恩淡淡的回復了一句:
“大家是明白高千戶的為人的,
哪怕我跟高千戶接觸的時間不長,都能被他濃烈的愛國精神感染,這樣的人在外城丟失之後會做什麽?在北京內城破了之後又會做什麽?” 鄭恩開始自問自答:
“會做什麽呢?除了殉國還是殉國!今天還會有很多大明忠烈,像高千戶所想的那樣,為了表面已經中興無望的大明殉國!
大明的破敗!讓太多太多的人覺得沒有救了,依舊死忠於大明的忠烈們,看到北京城都已經告破,更是認定大明無力回天,要用自己的生命為大明陪葬。”
在場的人被鄭恩說的黯然神傷,絕望的氣氛開始發酵再爆發,充斥著整片天地。
就在絕望的情緒達到最高點的時候,鄭恩將暈過去的高文采放到小六的懷裡,自己一腳跨上了旁邊的一個桌子。
兩百多斤的身體站在了高處,仿佛一座大山,粗壯的右手直指天空:
“改天換日了嗎?”
鄭恩右手成拳,語氣仿佛刀槍:
“不!大明並沒有到最後的時刻!大明並不是無力回天,大明還有南京、還有湖廣、四川,還有整個南方!
作為大明的忠骨,絕不能全部折損在這裡,我們要做的是堅持抵抗到底,哪怕還有一線生機,哪怕只剩下一城一地!
大宋文天祥……”
文天祥的那套理論被鄭恩以極快的語速說給了在場的人聽,沒有說服忠烈官員的這套話,卻是說服了這些忠烈將士。
話到最後,鄭恩再次道:
“不要忘了!大明還有我!”
這句話鄭恩將自己捧到了極高的位置,將自己當做了挽救大明的最後稻草,但在場的將士都覺得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在單純的將士們看來,願意折腰跟他們這些粗人相處,又主動送錢送問候的人,就是這拯救大明的救命稻草。
鄭恩很是滿意在場者的表現,因為他已經沒有了下一次的機會,如果自己的演講效果不好,那麽真不知道該怎麽拯救眼下的這些忠烈,因為沒有時間了。
還好,效果很好。
“有我鄭恩在,整個稱霸東南海、擁有五十萬精銳的鄭家,就將永遠站在大明的前方,為大明遮風擋雨,保駕護航!”
鄭恩故意誇大了鄭家的實力,把二十萬說成了五十萬,同時將整個鄭家說成了忠臣烈骨。
演講效果愈加的好了起來,原來大明還有這麽強大的一股力量,至於為何之前這股力量不出來保衛大明,被腦袋發熱的眾人都忽略了過去。
在他們看來,自己是底層,不明白高層是怎麽想的,也總是容易相信他們有好感的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