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桓陵與謝徵還在雅間裡坐著,二人與孔琇之聊得正歡,謝徵問:“聽聞使君年前升了官銜,如今已是尚書省右仆射了?”
孔琇之大笑,言道:“上頭空出個缺口,這才讓孔某人鑽了這個空子。”
桓陵正小呷了一口茶,說道:“孔使君未免太謙虛了,就是上頭沒有這個缺口,您混跡尚書省多年,也該擢升了。”
孔琇之卻搖頭,道:“尚書省諸位同僚皆各司其職,此前未曾有虛位以待,也是自那周緒乙死後,內部才有此類調動。”
他說至此,又略微壓低了聲音,言道:“自出了楊鳴之那事,裴尚書如今對誰都小心防著,就是顧遜,凡事也必定要向他請示了才可經手。”
一提起顧遜,謝徵便垂下了眼瞼,往後,她與顧七郎想必再不會有來往了吧……
他如今可是升了左仆射了。
孔琇之瞧見謝徵垂頭喪氣,隨口問:“謝棋士怎麽了?”
“沒怎麽,”謝徵應付著他,輕輕笑了一聲,就說道:“讓楊鳴之壓了那麽久,裴尚書如今自然是誰也信不過了。”
孔琇之提起茶壺,又為二人斟了七分滿,笑說:“今日不提公事,孔某人約二位前來,單單是想喝茶,順便,再同謝棋士對上一局,上回對弈輸了,孔某這心裡,至今還不大甘心呢。”
他與桓陵還算熟絡,與謝徵原本素不相識,全因在公孫遂的葬禮上同她說了幾句交心話,這才結下交情。
桓陵打趣道:“看不出來,孔使君這般風雅之人,也會在乎輸贏?”
孔琇之忙解釋:“誒,二位莫誤會,孔某人並非爭強好勝之輩,只是一時技癢,就想摸摸棋子罷了。”
“既是如此,那就請使君擺棋盤吧,”謝徵一手伸向孔琇之,指著面前的茶幾,示意孔琇之設期盼,孔琇之會意,這就起身去取了棋盒來,看來是早有準備了。
他將棋盒放在茶幾上,正想坐下來擺設棋盤,忽聽外頭一陣輕微的叩門聲,他走去開了門,就見小廝站在門口。
“何事?”
“郎主,武陵王來了,帶著沈侍郎,就在旁邊,”他說話間極小聲,又不忘伸手指了指隔壁的雅間。
孔琇之半個身子探出門外,瞥了眼隔壁緊閉屋門的雅間,隻回小廝:“知道了,好生招待就是。”
“是,”小廝頷首,這就走開了,孔琇之也帶上房門,回到茶幾前坐下,彼時謝徵同桓陵已將棋盤擺好,雙方的棋子也已分好,桓陵看了他一眼,關切道:“外頭怎麽了?”
“旁邊來了幾位客人,還是不提了吧,免得敗了雅興,”孔琇之向來厭惡黨派之爭,若問他支持誰,他必然是保持中立的,說起蕭曄,他原也不會明示有多反感,可自蕭曄害了他的連襟,他每提及他,便總是生恨。
見孔琇之如此神色,謝徵多半也已猜到是誰來了。
隔壁的雅間內,亦是三人對坐,桓讓坐在一邊,而蕭曄與沈文和則坐在對面那一邊,劉放與孫淝分坐二人身後,正襟危坐。
蕭曄對桓讓表面上頗是客氣,一面為他斟茶,一面又問這問那的套近乎:“桓二郎今年多大了?”
桓讓答:“過了年,已二十有一了。”
蕭曄又問:“可有婚配?”
桓讓訕笑著搖了搖頭。
蕭曄便笑道:“二十有一,年歲可不小了,莫非也要同你兄長那般?”
桓讓看著蕭曄,一說起成家,他便尋著機會提及入仕之事了,他道:“常言道:創業興家,仲璿如今碌碌無為,靠著家裡頭養活,維持生計,豈敢妄想娶妻生子。”
蕭曄正愁對桓讓無從下手,聽到這話,即刻就竊喜機會來了,他假惺惺的關心起桓讓來:“桓二郎出身高門,又已是這般年歲了,竟還未入仕?”
桓讓搖頭,蕭曄故作驚詫,“你兄長位列一等列侯,就沒替你打點打點?”
“唉,”桓讓輕歎一聲,未敢提及桓陵不準他入仕之事,可蕭曄見他這般,多半也已猜到些許,他轉了轉眼珠子,言道:“這樣吧,本王府中正好缺一位長史,桓二郎如若不嫌棄,等過了上元節,就來赴任吧。”
劉放一愣,他可是獻出了自己的親妹妹,才換來主簿這麽一個九流差事,可這個桓讓,卻一來就是長史!
沈文和兩眼盯著他,不住的給他使眼色,蕭曄如今是什麽心思,劉放或許不知道,可他卻是一清二楚的。
太子那邊的好幫手,寄居在桓陵府上,這廝偏巧就是桓陵的弟弟,接近他,就等同於接近了桓陵,接近了桓陵,便是接近了謝氏。
若能得桓讓相助,何懼再被謝氏暗中算計?
桓讓演夠了苦肉計, 只等著蕭曄這句話說出來,他聞言當下就激動得笑出聲來,忙不迭跪下給蕭曄磕頭,說道:“桓某不才,有幸得了武陵王殿下賞識,承蒙不棄,日後定效犬馬之勞!”
“快起來,快起來,”蕭曄將蕭曄扶起,笑道:“本王一向求賢若渴,桓二郎正好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
他才不知這桓讓究竟有沒有本事,不過,要想拉攏他,給他些好處也是必然。
倘若這桓讓是個蠢才,哈,那就更好利用他來對付桓陵和謝徵了!
謝徵與孔琇之下好一盤棋,打成了平手,不分勝負,桓陵坐在一旁觀戰,就說起了風涼話:“看來德音今日是棋逢對手了。”
孔琇之朗聲笑道:“哪裡哪裡,是謝棋士讓了孔某幾步棋,孔某這才勉強與謝棋士打成平手。”
“使君又謙虛了,”謝徵滿臉和善,她將一顆顆白子拾起,丟進旁邊的棋罐裡。
茶舍外,尹略驅趕一輛馬車停在外頭,蕭賾聰車上跳下來,還未來得及進門,小廝就迎出來行禮了,蕭賾隻問:“謝棋士可在此?”
“在的,謝棋士與永修縣侯,都在樓上雅間喝茶。”
蕭賾點了點頭,就道:“有勞小兄弟帶個路。”
小廝這就一手指向茶舍內,笑道:“太子殿下,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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