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謝徵正在回侯府的途中,她正走在禦街邊鱗次櫛比的一排店肆的屋頂上,恰好望見陳慶之帶著十數個北軍從前面走過去,她唯恐敗露行跡,連忙伏倒,趴在屋頂上。
卻不料這房屋年代久遠,屋頂上的磚瓦已然松動老化,在她趴下之時,旁邊的兩塊磚瓦就順勢滑了下去。
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漫漫長夜的死寂,陳慶之循聲看向那片屋頂,大喝一聲:“誰!”
一眾北軍也迅速拔刀,對準了屋頂方向。
謝徵自知已被發現行跡,懊惱的皺了一下眉頭,緊接著便飛身而起,繼續往會侯府的方向跑去。
陳慶之見勢,也即刻躍上屋頂,緊追謝徵,喝道:“小賊!站住!”
這陳慶之可是陳顯達的長子,陳顯達何許人也?那可是當朝太傅,身手僅次於天下第一的豫州刺史柳世隆,所謂父虎無犬子,陳慶之既是陳顯達的兒子,自然深得其真傳,即便功夫了得如謝徵,恐怕也不能在幾招幾式中敵過此人。
眼下陳慶之窮追不舍,謝徵眼看沒法將他甩開,索性停下,回頭與他交手。
二人打了四五個回合,著實難分勝負,謝徵見那十數個北軍也追了過來,恐寡不敵眾,於是又轉身要跑,豈料陳慶之眼疾手快,又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謝徵無奈使了損招,飛起一腳,不偏不倚的踢到了陳慶之的命根子。
陳慶之吃了痛,慘叫一聲,就用手捂住了痛處,無力再招架謝徵,謝徵深知陳慶之並非惡人,如今心裡頭還有些過意不去了,她拱手,道一句:“對不住了,”而後便跑了。
十數個北軍從後面追過來,見陳慶之半弓著身子,似乎是受了傷,你一句我一句的驚呼:“陳中尉!”
其中還有兩個一左一右將他扶著,陳慶之怕丟了臉面,一時間驚慌失措,連忙收回手,忍著痛站直了身子,指著已跑的謝徵,罵道:“不能讓她跑了,追!快追!”
後面的十數個北軍聞言追去了,左右兩個還將陳慶之扶著,陳慶之身下疼痛難忍,又不好叫下屬察覺,忙張開雙臂,將他們二人往前推去,言道:“你們也去!”
那十來個飯桶,謝徵都不必對付,隻管跑就是了,果然沒一會兒就將一群人給甩開了。
謝徵回到侯府,為避人耳目,也並未走正門,跑到自己院子裡,這才從屋頂上跳下來。
彼時玉枝正好從院子外走進來,見一黑衣人跳下來,當下警惕起來,她作勢要動手,輕斥:“誰!”
謝徵摘了蒙面的方巾,道:“是我。”
“娘子?你怎麽……”玉枝顯然還不知謝徵出去過,謝徵推門進屋,拿著方巾隨手擦了擦滿額的細密汗珠。
“適才去沈家取了樣東西,”謝徵說著,這便將袖袋中的字帖拿出來,仔仔細細的端詳著。
玉枝跟著進屋,順手將門關上,而後又探過頭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麽?”
“沈文和的字帖,”謝徵說著,回頭衝玉枝露出一笑,繼而道:“去取筆墨紙硯來。”
玉枝聽到此處,便知謝徵為何要去偷沈文和的字帖了,她忙出門去取筆墨紙硯來。
一會兒功夫,謝徵已換下了夜行衣,穿上舒適的襦裙,彼時玉枝也已端來放著文房四寶的托盤,擺放在書案上。
玉枝放下托盤,即刻就為謝徵磨墨,謝徵打開抽屜,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奏本,又打開沈文和的字帖,握著毛穎,沾了墨汁,在字帖上圈出了她要寫的字,而後就在空白的奏本上照著沈文和的字跡,一筆一劃的寫下幾行字。
她從未模仿過旁人的字跡,頭一回寫,自然廢了不少功夫,待她寫好,一手拿著沈文和的字帖,一手拿著奏本,兩相比對,這出入倒也不大,仔細瞧瞧,也能認出來這是沈文和的字。
“玉枝,能看出來這是假的麽?”謝徵不大放心,又問了問。
玉枝將頭伸過來細瞧了眼,笑道:“左右無差,娘子不必擔心了。”
謝徵聽到這話,方才安心些,她兩眼盯著奏本,哂笑出聲,言道:“當初沈文和模仿我的字跡偽造書信,汙蔑我勾結拓跋楨,如今我也模仿他的字跡,上密奏彈劾臨川王和程率,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說罷,就合上奏本,吩咐玉枝將筆墨紙硯收拾走,而後又親手將沈文和的字帖就燒為灰燼。
謝徵沒法將密奏送到蕭道成跟前去,便只能找孔琇之幫忙,是以翌日一早,她便登門拜訪孔府。
孔琇之這時方用過早膳,聞知謝徵來此,便親自到府門口迎接,他打趣道:“什麽風把山陰縣主給吹來了?”
謝徵接了他的話茬兒,笑道:“您瞧今日刮的是什麽風。”
孔琇之大笑:“東風。”
說罷,他便招呼謝徵進府,又問:“縣主怎麽一個人來此,為何不見縣侯?”
謝徵直言:“我今日來此,是有一事,想麻煩右仆射。”
“哦?”孔琇之問:“何事勞需縣主一早就找來孔某人府上?”
謝徵四下掃了一眼,見附近並無耳目, 才放心從袖袋中取出密奏,她將密奏遞到孔琇之跟前,孔琇之一肚子疑惑,看著密奏,卻遲遲不肯接過,只是遲疑的問:“這是……”
“密奏,作彈劾權貴之用,”謝徵面對孔琇之,並不遮遮掩掩。
孔琇之卻是目光閃爍,他顯然是不想淌這趟渾水,在密奏既是謝徵所寫,他又何嘗不知這密奏中彈劾的是朝中哪位權貴,事關黨派之爭,便也無非就是臨川王或是武陵王了。
“縣主知道,孔某人一向不參與黨派之爭,您這又是何故?”
平日裡說笑歸說笑,說起黨派之爭,孔琇之還是嚴肅起來了。
謝徵依舊從容,道:“我知道右仆射的立場,今日也並非強求右仆射站隊,只是想請右仆射幫個忙,將這密奏送到尚書省。”
孔琇之伸出手,卻還是猶猶豫豫不肯接過密奏,謝徵繼而又說道:“這些日子朝中休沐,尚書省想必也堆積了不少奏章,您是尚書省右仆射,要想送道密奏過去,並非難事。孔兄,可否與謝某行個方便,隻此一次,謝某先行謝過孔兄了。”
“那好,”孔琇之聽罷,終還是將密奏接去了,他道:“待孔某人收拾一番,稍後就送去尚書省。”
謝徵聞言,倏然眉開眼笑,直道:“那就有勞孔兄了。”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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