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大門外忽然傳來蕭曄的斥責之聲,眾人抬眼望去,只見蕭曄帶著劉放闊步進門,陸惠林緊隨其後,欲要阻攔,口中喚“殿下!殿下!且容下官與家父通傳一聲。”
蕭曄則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隻冷冰冰的斥道“進都進來了,你還想讓本王出去候著不成?”
看這架勢,像是蕭曄不請自來,硬闖入府。
蕭曄接著又說道“一早便聽聞陸府君過壽,在府中大肆操辦酒席,本王過來一看,還真如此。”
陸惠林攔不住這尊大佛,隻得跟在他後面進來。
蕭曄來者不善,陸己見勢連忙上前迎接,席上諸位賓客亦是紛紛起身行禮,蕭曄卻視而不見,徑直走向陸己,陸己亦是朝他走來,笑盈盈的呼道“不知武陵王殿下大駕至此,請恕下官有失遠迎。”
“無妨,”蕭曄說著,挑了挑眉,略顯輕蔑,他見席上眾人皆已起身行禮,唯獨有一人穩坐不動,還怡然自得的喝著酒,仔細一看,竟是蕭賾,這下便更是來氣,蕭賾與陸家亦是處在對立局面,何故陸己請了蕭賾,卻沒有請他?莫非是瞧不起他?
“陸府君這排場夠大的呀,辦個壽宴如此鋪張,卻連張請柬都沒給本王送,也罷,既然你不請本王,那本王便隻好自己腆著臉過來了,陸府君,本王到此討口酒喝,想沾沾你的喜氣,你沒意見吧?”
陸己面露窘態,忙說“殿下這是哪裡的話,您快請坐。”
說著,指向蕭映適才坐的客席,又喚下人上酒菜。
蕭曄並未急著落座,卻是朝蕭賾走近,調侃道“喲,大哥也在。”
說完又挖苦陸己,“陸府君,你真是好大的面子,過個壽,連太子也請來了。”
蕭賾笑而不語,陸己卻頗是難堪,連連訕笑,說道“今日兩位殿下屈尊至此,下官著實惶恐,也不知是下官幾世修來的福分。”
蕭曄走去坐下,直言“陸府君,這些拍馬屁的話你就不必說了,隻管上些好酒,本王今日過來,可就是為了討口酒喝的。”
陸己聞言連忙使喚下人伺候酒菜,蕭曄端起酒盅,敬向蕭賾,呼道“大哥,今日小弟借花獻佛,先敬你一杯。”
蕭賾應付著小啜了一口,謝徵近他身側,附耳提醒“武陵王不請自來,定然心懷鬼胎,殿下小心為上。”
“孤知道。”
蕭曄坐在對面,見謝徵與蕭賾竊竊私語,疑心二人在議論他,便出言打斷,呼道“謝棋士怎麽也來了?”
謝徵衝蕭曄一笑,故意提及了請柬,“陸府君給縣侯遞了請柬,下官便跟隨縣侯一道過來蹭口酒喝。”
蕭曄聽了這話,心裡頭自然是更加不爽,憑什麽所有人都收到請柬了,就他沒有!
若說黨派不和,倒也解釋得過去,可陸己這老東西,偏偏還請了太子,真是氣煞他了!
蕭曄越想越氣,便喝了口悶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轉眼間夕陽西下,天色已漸晚,蕭賾為應付群臣敬酒,隻飲了少許,頭腦尚算清醒,在座多是蕭映的黨羽,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必然是不會放開了吃喝的。
對面的蕭曄亦然,總偷摸著將酒倒掉。
門下省左仆射蔣集捧著酒盅走到蕭賾案前,討好的喚了他一聲,隨後便貓著腰敬酒,“下官蔣集,也借此壽宴,敬殿下一杯,還望殿下賞臉。”
蕭賾並不急著回他的話,只是打量了他一眼,緊接著就回頭給站在身後的尹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擋酒。
他隨後對蔣集說道“好,蔣集,你既如此有心,那孤便與你喝上一杯,”說罷佯作灑脫,吩咐旁邊的丫鬟“來,給孤滿上。”
丫鬟乖乖的給蕭賾斟上酒,尹略借機說道“殿下今日喝了不少酒,已有些酣醉,不宜再飲。”
蔣集仍跪在地上,聽言略顯為難。
蕭賾頓了頓方道“你這叫什麽話,孤一向海量,又豈會醉?何況蔣仆射盛情敬酒,孤豈可辜負他這番美意,”他又裝模作樣的數落起尹略來。
尹略看了蔣集一眼,繼而又同蕭賾說道“若是如此,殿下不妨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如此,亦不失禮數。”
“以茶代酒?”蕭賾回過頭來看著蔣集,問道“蔣集,你看如何?”
蔣集本已是羞愧得很,而今自是巴不得趕緊走,聽了這話,當即回道“殿下隨意,下官先乾為敬。”
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蕭賾冷冷一笑,便兀自斟茶,舉杯向蔣集,道“既是如此,那蔣集,孤便以茶代酒,吃了你這一杯敬酒,望你日後,好生輔佐孤的三弟。”
蔣集起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方才反應過來,蕭賾這是在嘲諷他,他自當受了,訕笑著應道“謝殿下教誨。”
對面的蕭曄望見蔣集久跪方起, 雖因嘈雜聽不清蕭賾與他說了什麽,卻也看出來蕭賾沒有給蔣集什麽好臉色看,他便聳了聳肩,浮誇的嘲笑了一番,劉放也跟著諷刺道“這怕是給蔣集使了個下馬威吧。”
“這個蔣集,不過就是庶族出身,也妄圖攀龍附鳳,”蕭曄說著,眼看蔣集又捧著酒盅朝他走過來,心裡頭便平衡多了,於是也沒再多言。
正當此時,有門房小跑過來,向陸惠林稟道“郎主,顧家的七郎君來了。”
顧家七郎?是顧遜!謝徵模糊聽到門房所言,暗生歡喜,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端端正正的坐著,可一想她如今是男兒裝扮,顧遜那憨貨,也未必就能認出她來……
陸惠林聽聞顧遜至此,也是欣喜若狂,他忙回門房“快叫他進來。”
不等門房前去通傳,顧遜已然闊步走來,口中喚著“陸世叔!”
顧遜同陸惠林打了招呼,即刻就去尋了陸己,向其拜壽,陸己卻衝他擠眉弄眼,暗暗提醒他蕭賾在後面,顧遜見他眼色,方知有貴客,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蕭賾案前行禮,垂首道“下官不知殿下在此,故而失禮,請殿下恕罪。”
“子庚不必多禮。”
蕭賾語氣冷淡,顧遜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的目光。彼時蕭賾與他相視一笑,顧遜心中竟隱隱有些不安,他總覺得,蕭賾似乎笑得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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