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賾聽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方知裴惠昭已醒,他忙走到榻前,關切道:“你醒了。”
誰料裴惠昭竟像見了鬼似的驚惶,陡然尖叫一聲,隨即就猛的爬坐起,卻是抱著被褥往角落裡躲,只見她滿臉汗珠,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她瞪大雙眼望著蕭賾,歇斯裡底的呼喊:“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蕭賾已然懵了,他怔怔道:“惠昭……是我!我是你夫君啊……”
“夫君?”裴惠昭愣了一下,而後思忖了一番,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詫異的問:“是殿下麽……”
“是我啊,你怎麽了?”蕭賾皺眉,目中滿是擔心,裴惠昭驟時淚如雨下,也不說話,只是掀了被子,跪著撲到蕭賾懷中,蕭賾也不問什麽,就順勢安慰。
裴惠昭直待哭夠了才在蕭賾耳邊低語:“殿下,妾好怕。”
蕭賾心知她要說什麽,卻還是佯裝毫不知情,問:“怕什麽?”
“怕陽侯。”
“陽侯?”
“妾今日在永修縣侯府上見到她了,她走了三年,至今沒有輪回,定是怨念極深,她回來報仇了……”裴惠昭說著,身子又忍不住顫抖,當真是怕極了。
“你說的是謝徵?”
裴惠昭直點頭,蕭賾往後退了一小步,裴惠昭因而離開他是懷抱,他兩手扶住她的雙肩,看著她的眼睛,極認真的說:“惠昭,她不是陽侯,陽侯已經死了,你在桓陵府上見到的那個,是會稽謝氏娘子,叫謝徵。”
“不!她就是陽侯!”裴惠昭連連搖頭,望著蕭賾時,眼神無比的堅定,她道:“她誇讚妾仙姿玉色,還說妾是天上的蓮花仙子,明媚端莊,這些話,陽侯也曾對妾說過,況且還一字不差!她就是陽侯啊,殿下!”
蕭賾訕笑,言道:“她確是真心實意誇讚你,至於這說辭一樣,也不過就是巧合罷了,你多心了。”
“不!她是故意說給妾聽的,她就是要告訴妾,她是陽侯,因為她要來尋仇,她記恨妾…記恨妾當初沒有給她通風報信,她要殺了妾!她要殺了妾!”裴惠昭愈說愈激動,原本哭得梨花帶雨,惹人生憐,如今卻是涕淚交加,不堪入目。
“惠昭!你冷靜點!你冷靜點好不好!”裴惠昭像瘋了一般,蕭賾本就心急,也因而略顯衝動,他高聲一呼,裴惠昭受了驚嚇,即刻就安靜下來,怔忡的看著他,卻仍是惶恐不安。
蕭賾深吸了一口氣,複又強調:“她不是陽侯,她是謝徵!陽侯已經死了…她只是長得與陽侯有幾分相似,僅此而已!這一切都只是巧合,你明白麽?”他說話間異常的冷靜,如此心平氣和,便顯得格外莊重。
“巧合?”裴惠昭冷不丁森森一笑,面無表情的說:“恰巧她長得酷似陽侯;恰巧陽侯死了,她便出現了;恰巧她又結識了殿下;又恰巧她和陽侯說了同樣的話;這天底下哪有這麽多巧合?殿下,您敢說,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沒將她錯認成陽侯?”
她說至此,潸然淚下。
蕭賾抑製不住心中的煩躁,慍怒道:“可陽侯已經死了!難道你要我去把她挖出來,證實謝徵不是她?”
裴惠昭淚眼婆娑,凝視著蕭賾,似有萬般委屈。
蕭賾自知言辭過激,愧對裴惠昭,便隻冷冷說道:“你既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又何須怕她?”
他說罷,就轉身離去,裴惠昭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床榻之上,頹然自語:“可我做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