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綾手中的東西沒拿穩,瓷器掉在地上,裡面同樣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蟲子。
羅弋心中大駭。
拉著真綾回到樓梯上往下逃去,身後那些蟲子黑壓壓,像芝麻一樣追著她們。
然而這條樓梯,依舊沒有盡頭。
羅弋下了一圈又一圈之後,低頭看了一眼,還是3樓的位置!
那些蟲子跟在她們身後,以一種微妙的距離。
完了!
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這兒!
早知道剛才在窗戶沒有被封鎖之前,應該帶著真綾直接從4樓的窗戶跳下去!
此時羅弋身上的傷口又疼了幾分,想起建國電話裡說的:
這裡充斥著瘴氣,他這種雖然不死,但是腐蝕身體同樣痛苦!
羅弋感覺後背的傷口要重新裂開一樣,但與此同時,腦中突然多了一絲異樣:建國說,活人呆幾分鍾就會死。?
活人呆幾分鍾就會死。?
羅弋放緩腳步,僵硬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真綾。
她跟著自己往下跑了這麽多層樓梯,此刻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上依舊淡然從容,正用平靜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說自己不是妖怪,可她不正常。
羅弋再次打量了她,他的手握在她胳膊上,突然意識到她的體溫……似乎比正常人低了不少。
羅弋看著她的眼睛,抓在她胳膊上的手緩緩松開。
真綾此刻也感受到了他氣息的變化,但依舊平靜的望著羅弋,似乎這裡無論多麽危險,都不會讓她感到緊張。
羅弋想起來,上一次她被結巴男要挾時,也是這麽平靜。
那時候,他以為她是被嚇呆了。
”你……不是人類吧?”
他問。
真綾靜靜的看著他羅弋,對這個問題波瀾不驚。
羅弋又問:“剛才說自己不是妖怪,是騙我吧?”
她依舊平靜,眼神淡然得有幾分空洞,又好像根本就沒打算和他解釋。
這時,羅弋的正後方,突然那老頭再次出現懸在空中,手中多了一個榔頭一樣的東西,要打向羅弋的腦殼。
羅弋此時不知腦袋後面發生了什麽,覺得耳後一陣風涼颼颼,當扭頭去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閃。
真綾突然伸出手。
用手掌對著那個老頭,只見有一陣風就像是從她手掌中生出,越來越大,像颶風一樣不同尋常,幾乎把那渾身黝黑的老頭撕碎,老頭的四肢和手中的武器斷成好幾節,落到了一樓的大廳中央。
羅弋睜大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而她們身後的那些蟲子,在追逐到離真綾還有一米距離時便停止上前,似乎有所忌諱。
羅弋後退兩步。
“你果然是個妖怪。”
剛才的大風,將真綾臉上的繃帶也弄的松開了幾分,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將右眼上的繃帶輕輕拿了下來,露出了完整的面容。
這麽長時間,羅弋終於第一次看到她完整的臉長什麽樣子。
那是一張清澈中帶著幾分憂鬱的面容,身上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恬淡,膚色白皙,紅唇稚嫩。
本是一個長相純淨的鄰家女孩,但是羅弋在她的右眼下方,看到了三顆痣!
三角形形狀排列的三顆痣……
羅弋愣住了。
女孩平靜的說:
“的確不是妖,或許……你可以稱我為神。”
空氣安靜,就算掉地上一根細小的針也能清晰聽到。
“你是,神……?”
最近這幾天,羅弋一直想如何接著在人間尋找神。
之前應龍告訴他,凡間有專門掌管生靈的神,可即使知道這個自己也無從下手,他萬萬沒想到,身邊這個看似普通的女孩,竟然是神。
“你……”
羅弋已說不出話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反應。
好半天才問出一句:“既然你是神,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真綾答:“來看看。”
她再次用清冷的眼神環顧四周。
“這個位置,有這樣一座建築,真是遺禍人間。”她說。
“所以你是來為民除害?”羅弋問。
真綾沒答這個問題,只是平靜地說,“上一次你幫過我,這一次輪到我幫你。”
說完,比了個手勢往上,樓梯瞬間開始轟鳴,整個建築開始搖搖晃晃。
石壁上的房屋零件開始一塊一塊落下來,似乎馬上就要倒塌。
羅弋一個沒站穩,幾乎跌倒在樓梯上,他這才反應過來:真綾要拆了這裡。
三樓房間裡的瓷器紛紛落地打碎。
羅弋握著樓梯的扶手,頭頂的正上方,一塊房梁砸了下來,直直砸在他的腦袋上……
當羅弋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身後遠處是一堆建築殘桓。
羅弋坐起身,身上和背上的傷口再次疼了一下。
他吃力地看看身後的那巨大的廢墟
真綾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等自己醒來。
“你真的把這個屋子拆了?”
“嗯。”
“這太明目張膽,不怕引人注意?”
“不會。”真綾說:
“這本來就是一個破舊的建築危樓,年久失修,如今倒下也算正常。”
羅弋看了一下她的臉,此時她臉上的繃帶已經重新弄好,遮住了右眼,也遮住了眼睛下方的三顆痣。
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羅弋想到自己和建國,大膽的問她:
“其實我有事情想要神的幫助,不知你可否能幫助我……”
真綾看著他的臉,只是淡淡回答:
“辦不到。”
羅弋捂著傷口,“可是我還沒有說要做什麽。”
“你沒有說,但我知道。”
真綾說,“無非是你想改變喝血習慣,而你朋友,如今被自己的修煉的東西反噬……”
“你怎麽知道?”
羅弋吃驚的看她。
原來這個事,居然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真綾又是保持沉默不回答這個問題。
羅弋此刻已經開始習慣她的選擇性溝通。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他問。
真綾看著遠方的風景:“在這之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們萬物守恆?”
她說:
“你既然得到了永恆的身體,喝血只是一種補償機制,並不衝突,雖然你內心接受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不以你的意志改變。
至於你的朋友,他修煉經書得到永生,自然而然就要承受反噬帶來的痛苦。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
萬物守恆,混沌講過。
羅弋想起應龍說的:很多東西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如果自己不主動嘗試改變,找哪個神仙都沒用。
正當羅弋有幾分失落,真綾突然說:
“捷徑並不是沒有,等有天你們遇到可以真正能幫你們的神,自然可以解決,至於能否遇到,需要機緣。”
“你不可以嗎?”羅弋不死心的問。
“如果我放棄我的改變,只求你幫助我的朋友?”
真綾答:“我在人間有自己的事要做,在這方面幫不到你們。”
羅弋很想問:她這樣的神仙在人間生活是為了做什麽?
然而又怕問到隱私,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
他腦中一閃想到夏迎迎的臉。
他問真綾:“姻緣可以改嗎?”
真綾扭頭看了他一眼, 一直平靜如水的眸子終於有了輕微的波動。
“你要改?”她問。
羅弋捂著胸口站了起來。
“是啊,有一段孽緣,一直延伸到今生今世。”
只見真綾難得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就好了,或許你可以求求月老。”
月老……
對啊。
說到月老,羅弋馬上想到之前和薑少琰一塊救下的那位其貌不揚的神仙。
他說自己負責姻緣。
羅弋似乎看到了曙光,自己何須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