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抉擇

“姐姐……姐姐，四叔來信了。”

蘭姑娘提著裙擺跑進屋裡，一隻手抱著一個蠟紙包，石榴提著裙子追在她後面跑進來，

“拿來我看。”芳姑娘站起來迎著蘭姑娘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來紙包和一封信，信是沒有拆開的信封，這是單獨寫給她和妹妹的，那，爹爹那裡有沒有另外一封信呢?

蘭姑娘去笸籮裡拿來一把小剪子，遞給姐姐，芳姑娘沿著封口處，剪下韭菜葉寬的一條，從裡面抽出信紙，兩人頭挨著頭看起來。

“什麽嘛。”

蘭姑娘坐到繡墩上，生氣的撅著嘴，信上除了報平安，就是讓她跟姐姐認真練字和背書，信和四叔一樣的無趣。

芳姑娘也在旁邊坐下了，拿起用臘紙包著的書，拆開來看，是一本刻印本的詩集，上面寫著《於忠肅集》，蘭姑娘一下從她手裡搶走了。

芳姑娘笑了笑，妹妹這是又在生四叔的氣呢。

她歪著身子看那本翻開的詩集，看了兩句，她眼睛就亮了，真是好詩句啊！她喃喃念出來:“……粉身碎骨全不顧，要留清白在人間。好詩句！”

蘭姑娘也念了兩遍，隨即說道:“千錘萬擊出深山這句好！不管什麽都要經過捶打磨煉，才能看出來它的風采來，就比如這根銀釵子，如果不經歷捶打，就是一塊銀疙瘩，灰不溜丟的難看死了。”

“你既然什麽都明白，還生四叔的氣幹嘛?”芳姑娘笑著打趣了她一句，抬手戳戳她的小腦袋。

蘭姑娘歪著頭白了她一眼，又去看手上的書了。

劉子楓邁著短胖腿進來，就看到兩個姐姐頭挨著頭，擠在一個椅子上看著一本什麽書。

“看什麽呢?”

“你看不懂的，一邊兒玩去吧。”蘭姑娘頭也不抬，伸手推開他探過來的腦袋。

劉子楓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四叔來信了你們知道不?”

“那不是，桌上去看吧?”芳姑娘頭也不抬的說道。

劉子楓過去也不拿起，就探出腦袋看了看，說道:“不是這封信，和爹爹的那封不一樣，那封信有兩三張紙。”

“你看到了，上面寫的什麽?”蘭姑娘把書塞進芳姑娘懷裡，看著劉子楓問道。

“四叔還有信嗎?”芳姑娘從詩集上抬起頭問劉子楓。

劉子楓見兩個姐姐都看著他，他就趾高氣揚的說道:“在爹的書房，爹沒讓我看……”

沒等他說完，蘭姑娘就站起來，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姑娘…姑娘……”石榴提著裙子追了出去。

劉子楓張著嘴，看著他姐姐一陣風般的跑出去了，他扭過頭看向芳姑娘，指指門口說道:“二姐姐這是幹嘛去?”

蘭姑娘一路小跑著到了前院，來至劉文博的書房前才停下來，她平複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推開房門走進去。

“爹，四叔的書信給我看看。”站在劉文博的桌子前，蘭姑娘看著他。

劉文博看著臉上紅彤彤的女兒，心知她是一路跑來的，自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推過去。

這兩個女兒是比較喜歡和她四叔待在一起，她四叔把她們教的很好，這讓他這個做大哥也很欣慰。

蘭姑娘抽出信紙看了一下，眼睛就亮了，她又從頭看了一遍，就想要大聲歡呼，瞧見她爹正在看她，忙把信放在桌子上，也沒和劉文博告辭扭頭就又跑了出去。

一出門就和守在外面的石榴撞到一起了，兩個人相互拉扯著才沒有摔倒，蘭姑娘穩住身子就跑了出去。

石榴還沒站好，她就已經跑出去好遠了，石榴在後面一邊追，

一面喊著讓她慢著些，跟著她後面又跑回了內院。跑進屋，蘭姑娘興奮的拉著芳姑娘，一連串的說道:“姐姐…姐姐，四叔說讓我們兩個去金陵，我們可以去金陵了，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芳姑娘眼中閃著希冀的光，想著可以見到四叔跟四嬸，心裡也激動起來了。

“我也要去，別想你們出去玩不帶我。哼……”劉子楓走近她們，抬頭挺胸盯著她們，好像一隻小豹子盯上兩隻羊羔那般。

兩個姑娘一下僵在那裡，高興過頭了，把這個小祖宗給忘了。

接下來蘭姑娘費勁吧啦的，連哄帶騙的，最後答應他，只要他在家裡好好待著，回來的時候，給他帶很多很多的果脯，保證都是他沒吃過的。

……

這幾天，劉文軒有時在書房裡看書，有時搬把椅子在院子裡曬太陽。

王語嫣帶著丫頭婆子在後院裡，收拾屋子，打掃庭院，擦洗門窗和上一個主家沒有搬走的家具。

王語嫣看著偌大一個園子，因為家裡人口少，顯得這裡頗為空曠。

王語嫣讓武瑒玉從外面買了一些海棠，石榴，百合等花木，她指揮著幾個小斯栽種在花園的空地上，空地變少了，顯得院子也就不那麽空曠了。

劉文軒這個一家之主一下子就成孤家寡人了，家裡大部分人都在後院忙活，就他閑的沒事乾。

劉文軒坐在池塘邊的石頭欄杆上，看著往來忙碌的女人們，聽著遠處王語嫣和靜姝讓人拿東西的話語，深感家宅內院不是他用武之地。

她們的目標是把家裡打理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他，又該做些什麽才對的住她們呢?

劉文軒看著遠方天際邊的一片雲，他這會兒有些迷茫了，陪著她們花前月下是對她們好呢?還是出去為她們掙個身份，才算是對的住她們待他這份情呢?

“姐姐，你看爺在那裡都發了好一會兒呆了，也不知道爺在那裡想什麽呢?”

靜姝拉了一下王語嫣的衣袖，抬手指給她看那邊獨坐的劉文軒。

王語嫣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個孤寂落寞的相公，她的心裡沒來由湧起一絲慌亂。

王語嫣甩開靜姝的手朝劉文軒走去，她這兩天忙著收拾院子，把她心裡最重要的人忽略了。

靜姝向前走了兩步，又站住了。

“相公，想什麽呢?”王語嫣在劉文軒身邊坐下來，她走過來了他都沒有覺察，這要有多大的心思，才能如此的忘我！

“噢，想你啊！”

劉文軒回過神來，看到她關切的眼神，嘴邊兒帶上笑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輕輕地摩挲。

翌日，懶散多天的劉文軒終於早起了。

卯時不到，他就起身穿衣服了。

“天還沒亮，相公這是要做什麽去?”

王語嫣支起身子，也要起來幫他穿衣服，被劉文軒摁進被子裡，他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

“你睡吧，我找老李練功。”劉文軒把被子掖了掖，轉身吹了蠟燭，就走了出去。

王語嫣聽見輕輕的開門聲，又輕輕的被他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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