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掃塵

　　劉文博回去的時候，帶走了一個豬頭，留下的一個豬頭過年祭祖用，這幾年都是如此，再往前幾年，就隻殺一頭豬的時候，就沒豬頭可拿了。

　　今天晚上的晚飯，由武氏帶著王語嫣和揚氏，隨意的做兩道菜，以表示家裡的女主人勤儉持家，妯娌和睦，婆慈媳恭，家業興旺發達。

　　揚氏的身孕已經有五個多月了，她也只是動動手，心意到了也就可以了。

　　以前都是武氏做這一頓飯，後來揚氏和她動手做兩個菜，今年有了王語嫣這個弟妹，就把她拉來一起做了。

　　大廚房裡，武氏和王語嫣還有揚氏佔用了兩個灶火。

　　方姑娘和蘭姑娘也在旁邊幫忙剝兩根蔥，或者蒜頭，以示一家人和睦相處，沒有嫌隙。

　　劉子楓等在一邊兒，等著最後一道工序“吃”。

　　另一邊的灶火前，張面條帶著幾個徒弟也在忙碌著，一年裡也就今天和過年，當家太太才來這裡動動手，可不能在這兩天出亂子，人家是要討吉利的，可不想看到什麽不好來。

　　等飯菜都做好了，劉文博帶著一家男人在供桌前站定，供桌上擺著一個香爐和兩個燭台，十二種甜點糖果擺在旁邊，寓意，十二個月都甜甜美美的。

　　一邊灶台上供著一個紙馬，紙馬前面放著幾種豆子，馬是灶王爺的坐騎，豆子是喂馬的飼料，馬兒吃飽喝足好駝著灶王爺和灶王奶奶上天奏事。

　　劉文博先給灶王爺上了香，又打開一罐子高粱酒，倒了兩碗放在供桌上，又另倒了一碗放在紙馬前，然後將余下的酒盡數倒在地上，又帶著劉文軒和劉子松劉子楓，給灶王爺磕了三個頭。

　　劉文博嘴裡碎碎念叨著:“您，吃好喝好，黏住嘴，粘上牙，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多說好話，少出怨言。”

　　然後，劉文博將灶王爺請下來，和著一個紙馬丟進灶火裡焚化了，口裡喊道:“灶王爺升天了。”

　　隨即，院子裡響起來鞭炮聲，四面八方都陸續的有鞭炮響起，從這一刻起就算是進入過年的氛圍裡，直到正月十六才算是過完年。

　　不管是貧寒之家，還是大富豪門，都要在今天祭灶王爺，豪富人家有豪富人家的祭灶方式，貧寒人家也有貧寒人家的祭法。

　　有一首古詞寫的就是此景:古傳臘月二十三，灶君朝天欲言事。雲車風馬小留連，家有杯盤豐典祀，豬頭爛熟雙魚鮮，豆沙甘松粉餌團。男兒酌獻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前。婢子爭鬥君莫聞，貓犬角穢君莫嗔。送君醉飽登天門，杓長杓短勿複雲，乞取利市歸來分。(注:《祭灶詞》)

　　接下來就是分食供桌上的甜點，每個人都有，包括打雜的下人都分到了兩塊。

　　劉子楓是最愛吃甜食的，他兩隻手裡拿的都是，吃完幾塊就又去拿兩個。

　　劉文博告誡他，以後不許說髒話，不然就再也不讓他吃糕點了，這也是為了過年期間討個吉利，也讓孩子在這幾天裡約束一下性子。

　　上房院的廳堂裡，一桌子豐盛的小年飯，一家人圍著坐了一圈，今年家裡又添了一口人，也添了一份喜氣。

　　劉子松先敬了父母一杯，後又敬了四叔四嬸一杯酒，劉文軒和王語嫣笑著喝了。

　　劉文軒也敬了大哥大嫂一杯，才說笑著慢慢吃起來，一頓飯直吃到戌時半才散。

　　翌日，掃塵。

　　吃過早飯，王語嫣帶著雨墨去到上房。給大嫂武氏幫忙，

先從正院掃起，後是劉子松的東跨院，再是劉文軒住的西跨院。　　劉文軒則在前院裡，看著兩個小斯清掃一堂兩廳一書房。

　　劉文博帶著劉子松出去，去遠一些的地方收購糧食，鄉紳手裡的糧食都不會一次賣出去，多數都是到了年下，才會賣出來一些，換點兒銀錢好過年。

　　劉文博雖沒開鋪面出售米糧，卻有兩個屯糧的大倉，他和劉子楓經常去附近收購糧食。每年到這個時候，還可以再收上來一些糧食，當下賣不出去，來年春夏還是可以賣出去的。

　　還有兩家的鋪子，想從劉文博這裡急著買走一些稻米，聚夠十車運去北方，北方冬天長，需求大，差價也多，可以多賺些銀子。

　　下午未時左右，前面的院子就清掃完畢，喧鬧的院子，也逐漸歸於平靜了。

　　“四叔，你這裡好了嗎?”劉子楓從後院跑過來，站到劉文軒身邊。

　　“好了，有什麽事嗎?”劉文軒站在大院子裡，看一個小斯在院牆邊兒，往一個竹簍裡裝著一堆清理出來的垃圾。

　　劉子楓拉劉文軒蹲下來，小聲在他耳邊兒說:“剛剛四嬸嬸帶我跟姐姐回西院，追風和踏雪就往後面跑，我跟去一看，下了我一跳，在那裡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我讓追風和土豆在那裡看著，我就跑過來了。”

　　劉子楓說話的樣子神秘兮兮的，一臉我隻告訴你的表情。

　　劉文軒聽了他說的話，心裡也驚駭不已，問他:“還有人知道嗎?”

　　“沒人知道，不過，一會兒可能就有人知道了。”

　　劉文軒站起來，轉身看向辛澤。吩咐道:“你去看看，看看找個地方把人藏起來。”

　　辛澤沒有說話，轉身往後面去了。

　　劉文軒抬手摸摸劉子楓的頭，面容肅重的說:“如果沒有人再知道，你就不要和別人說了。”

　　劉子楓仰著脖子，說道:“要是有人看見了呢?”

　　“你就照實說就行了。”

　　“嗯，好。”

　　“走，我們回去。”劉文軒拉著劉子楓，邁開腿走進角門。

　　進了西跨院。就看到東屋的三個門六扇窗戶都開著，可以看到東屋靠北方的那間裡有一個人踩著什麽，站的很高，在伸手掃房梁上的塵土。

　　劉文軒走到門口往裡看，就見王語嫣用他昨天換下來的長衫，把她自己包成跟粽子似的，站在不知道從哪裡挪來的桌子上，伸著手夠頭頂上的橫梁，奶娘也包的和她一樣，站在下面伸著手想護著她。

　　劉文軒站在門外哈哈的笑了，跟在他後面的劉子楓沒有笑，還信誓旦旦的說:“娘就是這樣掃的。”

　　“哦。”劉文軒差點被噎住。

　　王語嫣扭頭剛好看到了，站在那裡也哈哈的笑，“快……快出去，灰大的很。”

　　“小心點兒，我的祖宗！”奶娘支叉著手，圍著桌子轉了半圈。

　　劉文軒看到她的臉更想笑了，她臉上用一塊紅帕子蒙著，隻兩個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活像一個蒙面人，如果是一身黑衣就更像了。

　　劉文軒叫她下來，他上去掃，王語嫣不同意，奶娘也不同意，奶娘的意思，是讓王語嫣下來，讓她上去掃就可以了，以前也都是她掃的。

　　王語嫣堅決不同意，她言辭鑿鑿的說:“我是他的娘子，他的房間只能由我收拾，要不然娶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