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才是真正的好歌聲！”洛飛雁眼中神采飛揚，只差當場拍手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見白箏的現場，比她想象中還要好得多，這姑娘是絕對的現場型歌手，同時音域非常寬廣，《四面楚歌》開頭的中音在短暫的醞釀之後轉成了高音，是那種高亢如雲的超高音，白箏唱得遊刃有余，依然是連假聲和氣聲都沒用，就輕而易舉的飆了上去，等到這一段高音結束，旋律又變得極低，白箏微微閉眼，微微垂頭，表情變得深沉哀痛，這一段是《四面楚歌》的結束，卻也是全篇最低沉最沉痛點題的部分，她的聲音在極低極低的地方宛轉悠揚，依然有著很高的辨識度。

　一曲唱罷，場下鴉雀無聲。

　“這才是頂級歌手的效果，”白君文暗暗點頭:“聽眾們是不會第一時間鼓掌的，因為他們已經被鎮住了……”

　台上，洛飛雁和另外兩位老師同時舉牌:pass。

　實際上，按照海選規則，如果老師們覺得通過了，並不會等選手唱完的，會直接打斷然後pass，畢竟現場這麽多選手，他們也要節約時間。可是這次他們全都選擇了聽完。

　“小箏啊……你踏出這一步，真不知道是好是壞呢……”紅姐微微歎息，然後眼神堅定起來，她微笑著迎上走下台的白箏:“恭喜你呀……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努力堅持到最後吧！紅姐還是會一直陪著你的。”

　莫扎特其實也有些被鎮住了。

　他開始是特別煩這兩個女人的，但等到白箏開口唱歌，他就一點都不煩了。他對音樂很虔誠，原本滿目可憎的白箏在證明自己的音樂實力之後就被莫扎特輕而易舉的原諒了。

　“看在這首歌的份上，你們騷擾了我一個上午的事情就這麽算了吧。”莫扎特一邊想著，一邊東張西望，他聽見台上的工作人員在叫號，但他聽不懂，也不是太在意，他的心思還停留在剛剛那一首中文歌曲上，有心想要去跟唱歌的妹子搭個訕，卻又無法溝通，心裡未免有些遺憾。

　然後他才發現所有人都在東張西望，台上的工作人員還在不斷說著什麽，有些選手開始看自己手裡的號碼，然後搖頭，漸漸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來了。

　莫扎特有些懵逼。

　“嗨，老兄，你是37號嗎?”

　莫扎特:“what?”

　“老兄，把你的號碼牌拿出來看一下，”一堆人看著他:“到你表演啦！”

　莫扎特:“what?”

　總算這年頭國民素質都很高，很快有人反應過來，用英語道:“請問你是37號選手嗎?”

　莫扎特從兜裡掏出號碼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無巧不巧正是排在那個唱歌不錯的妹子後面的。

　洛飛雁又有些懶洋洋的了，她剛才還因為海選一直沒有出現強有力的選手而欲求不滿，可這時候已經很滿足了，一個白箏，頂的上其他賽區十個，她沒覺得還有更多的驚喜，何況現在這個外國人一看就傻乎乎的，明明年紀不小了，臉上的皮膚很差，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偏偏穿著相當新潮的服裝——要知道洛飛雁自己就是個朋克少女，她眼睛很毒，看得出這個三十多歲的外國人穿搭是有問題的，明顯是個假裝新潮的落魄大叔。

　“大概是在外國混不下去的那種流浪漢，跑到咱們國家來裝老外……”洛飛雁是最討厭這種人的:“他居然連一丁點的中文都不會，連溝通都有問題，也不知道他能唱什麽歌，等會還是趕緊舉牌讓他下去吧……”

　洛飛雁的手已經握住了那個寫著“no”的牌子，隨時準備舉起來。她看到那個外國流浪漢從背後解開了一個長條形的布包，打開，是琴盒，裡面是一隻小提琴。

　莫扎特對著話筒說了一通誰也聽不懂的話，他看了好多天的海選，也知道基本步驟，所以並不指望大夥兒聽懂，說完之後就直接把話筒放在支架上，然後舉起小提琴，準備演奏。

　洛飛雁在這時候眼神微微晃動了一下，她發現這個流浪漢架小提琴的姿勢居然相當標準，並不是那種隨意玩票的音樂發燒友能夠做到的細節。

　然後莫扎特開始演奏。

　圍觀群眾們還在嗡嗡嗡的議論著，現場很吵鬧，一方面是因為白箏的《四面楚歌》余波未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普羅大眾其實更喜歡流行樂，一看到小提琴就自然而然覺得沒意思，然而等到莫扎特演奏了半分鍾後，現場就漸漸安靜下來。

　大夥兒聽不懂這曲子究竟要表達什麽，但是他們有些意外的發現……很好聽啊！

　洛飛雁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是真正懂行的人，這時候一隻手還是捏著那塊否決的牌子，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舉起來了。

　她隱隱感覺到，如果自己敢舉這塊牌子， 那就是對音樂的褻瀆。

　“這小提琴拉得……也太好了吧……”洛飛雁也是精通樂器的，雖然主要心思都在流行樂上，但畢竟有所涉獵，然而她現在已經覺得自己對於小提琴的那點知識不足以評判台上那家夥的實力了:“怎麽會這麽好聽的?我又不是沒聽人拉過小提琴，可從來沒覺得這麽好聽過……到底是這家夥真的這麽牛逼，還是我這幾天聽太多奇葩導致審美能力出問題了?”

　另外兩位老師也有點不安，壓低了聲音道:“這肯定得通過吧?”

　“嗯，必須過。”

　“但是……咱們對他有明確定位嗎?”一個老師道:“洛飛雁小姐，你能給我們大概講解一下嗎?”

　洛飛雁心裡在罵娘，表面上卻還算鎮定:“他的演奏很不錯……嗯，相當不錯，我覺得是專業級的。”

　“只是專業級嗎?我聽過很多專業級演奏啊，總覺得跟他不一樣，”那位老師卻很固執:“他到底到什麽境界了?如果有小提琴分級的話，他算什麽級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