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詫異地看著莫北飛,又望向了果實裡的那個人。
他這才發現那個中年人,眉宇之間,竟然與莫北飛有八分相似。
辰風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難怪!
難怪這麽多年,莫北飛一直遊蕩在外面,追殺著執天者,不肯回驛站,哪怕連師父都沒法讓他回家。
辰風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在混在一個微不足道的鎮靈師隊伍裡尋找執天者。
從秦站到長盛村,再到何教授,一直到今日。
幾乎有執天者的地方,就有他。
就像是一匹離群的孤狼,在默默地追蹤他的獵物。
從沒有停下腳步。
以前辰風一直不明白莫北飛為何這樣做。
但他突然明白了。
——
“是的,我看到你的表情了,你是為了他而來。”
六卿面具在得意地尖笑著,六張面具同時抬起頭,望向了樹梢上的那個人。
“遠古傳承下來的鬼斧神工,讓人陶醉。”
六卿面具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眼中流露出病態般的迷離。
“人在樹下死去,一生便都收在果實裡,那是這個人最完整的時候,沒有情感殘留,沒有思緒飄零。”
六卿面具仿佛陶醉在他的傑作中,臉上盡是狂熱的神色。
“你該死!”
莫北飛怒吼一聲,他的身影已經閃了出去,在空中激蕩出一陣爆鳴聲——
唰!
手中的匕首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六卿那張令人憎惡的臉上,正中眉心。
即便被刺中了眉心,可是面具仍然在戲謔地看著莫北飛。
“右眼……是了,是了,我明白了,你們兩個應該都看得見,我明白季浮生為何要用血護遮天保護你們了。”
六卿若有所思地看著莫北飛那睜著的右眼,又看向了辰風的方向,雖然他看不見辰風,但他想象得出來。
此時的辰風,必然也在睜著右眼!
莫北飛手一橫,匕首瞬間劃開!
哢嚓!
眼前的優孟面具應聲而碎!
“你腦海裡肯定忘不了那個場景,親眼看著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你面前自殺,我知道你忘不了,你怎麽會忘得了呢?”
剩下的五張面具仍然在戲謔地看著莫北飛。
莫北飛手中匕首寒芒一閃!
哢嚓!
又一張面具碎裂。
“你殺不了我的,你還沒這個能力。但我知道你會主動來找我的,我等著就好。”
就像陰魂不散的惡鬼,六卿仍然在得意地嘲笑莫北飛。
哢嚓!
第三張面具被毀!
“等你找上我的時候,這棵樹上將會又多出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這些藝術品將會開啟歷史性的篇章,徹底改變這個時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了。”
六卿眼裡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那份傲慢,他們千辛萬苦尋找著合適的人,就是為了最終的那一刻。
哢嚓!
第四張面具被毀!
“相信我,你也會覺得驚歎,我們費盡千辛萬苦,都是為了找到合適的人,去完成這件偉大的使命。我的那些手下沒有白死,他們至少幫我又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我知道你們把何謙修給藏起來了,沒關系,我會把他找出來。”
六卿笑得越來越猖狂,那些煉神期牧長的死在他眼裡,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對他而言,只要能夠找到目標,即便再死幾人又如何?
哢嚓!
第五張面具被毀!
“等著吧,我會親自來找季浮生,親手殺了季浮生,毀掉他守護的一切,我知道他在保護那一家人,告訴季浮生,他們父子倆的血,我們會親自來品嘗。”
六卿的話讓辰風心中一怔!
季阿公保護的那一家人?
難道說……
辰風臉色微變,想起了季阿公對他們父子倆的關照,想起了季阿公從小對他的寵溺,想起了他自己的血……
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麽。
如果是這樣,他老爸也會被盯上!
“不可原諒。”
辰風握緊了匕首,他已經靠近了最後一張面具。
哢嚓!
最後一張面具四分五裂,在空中飄蕩著下來。
——
韓守輝看見六張面具被莫北飛毀掉了,爛泥一般的老臉明顯松了口氣。
原來這六張面具沒有任何能力,只會說話而已。
他定了定神,咳嗽了兩聲,再次喝道:“好了,礙事的面具已經沒了,我們繼續剛才的條件,把羊圈解開,否則我們就同歸於盡!”
莫北飛忽然抬起頭,看向了韓守輝。
他的眼睛早已經變了一個樣子。
冰冷,血紅。
就像從殺場裡走出來的修羅。
這雙眼睛讓韓守輝也是忍不住汗毛豎起,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踩在了地面一塊碎石上,差點摔倒。
他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
韓守輝暗罵自己膽小,他啐了一口,把自己父親的屍體橫在前面:“我警告你,別亂來,否則我……”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韓守輝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間插上了一把匕首!
被他祭煉成靈器的父親屍體的額頭則是破了一個細細的空洞!
匕首穿透了那具屍體,插在了韓守輝的額頭上。
韓守輝的瞳孔逐漸放大,老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以為自己可以和莫北飛談條件,以為自己能夠逼迫蘿卜兄弟放了他。
可是他很快就想錯了。
而且是大錯特錯。
暴怒的莫北飛,已經不是一開始的莫北飛。
他的“生靈疊聚”讓他越戰實力越強。
要殺,只是一抬手的事情。
砰!
韓守輝往後倒在了地上,砸起一陣煙塵。
韓守輝父親的屍體壓在了他身上,父子倆的屍身堆砌在了一起。
與十月初十一樣,韓守輝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自爆成功就已經氣絕身亡!
——
辰風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出聲去詢問莫北飛果實裡的那個人是誰。
但辰風猜得出來。
莫北飛一直很悶,不想說的事情,從來都不會說。
就算說話的時候,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高冷模樣。
他在說起何教授和安天穹的時候, 都把殺他們說得那般風輕雲淡。
仿佛他是個滅絕情感的人。
可他並不是一具只會殺人的機器。
他也有感情。
是個人,都有感情。
他的感情,在紫金太陰樹上的那個人身上。
辰風忽然明白了。
莫北飛從來沒有想過殺掉何教授,更沒有想過殺掉安天穹。
就像昨天,莫北飛看陸平安,眼底閃爍的那絲波動。
突然流露出的人情味。
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活著。
用冷漠偽裝自己。
不讓其他人,發生與他一樣的事情。
——
空中彌漫著一股死一樣的寂靜,荒山裡的風在不停地吹著,吹得滿地溝壑塵土飛揚。
莫北飛低著頭,誰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他的身體因為憤怒依舊在顫抖著。
天邊的陽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拉長了他的影子。
那把匕首,似乎更加鋒利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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