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姐姐沒有回答,只是用複雜的目光回視著這個從小到大從未想過,會佔去她心目中最沉重位置的女孩。
目光中是悲傷,是決絕,是一絲歉意,最後轉變成了……震驚和恍然。
“你不是已經發現了嗎?這裡……是閉合的。”曲芸臉上沒有一絲被比如絕境的恐懼慌亂,亦毫無半分痛失夥伴的悲憤絕望。
她的嘴角上,一如既往地掛著那絲鬼魅的微笑。另無數人聞風喪膽,卻讓龍女無比心安。
“殺了她!她就是那個音樂家!”同一時間,敵陣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指著曲芸高聲叫嚷道。
說話的當兒,兩枚飛針直刺她的咽喉,卻在已經接觸到她皮膚之後被她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姿勢扭曲了身體的角度,借助飛針上灌注的真氣反而將針阻擋向了意外的軌跡,避過被刺穿當場的命運。
毋庸置疑,此人便是上一場遊戲中被曲芸有意放過的“母親”的本尊了。這個女人的身形與她之前扮演的亂神鎮民相差極小,怪不得之前可以遊刃有余地操縱那具身體做出諸多極限的動作。
通過拉馬克遊戲規則文本中一些不成文的慣例,被寫在最前面的征服者與雲裳仙府應當是這場遊戲不受外力影響原本應當獨力相爭的兩支隊伍。
也就是說,上一場遊戲中把本賠光的母親應當是在敵方世界的安排下加入了這個名為【征服者】的團隊。
對於如此跳梁小醜曲芸的態度是無視。但令母親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邊也沒人按照她的指示殺過去。他們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擊殺戴子書後不知什麽時候閃身回到破牆這邊的【無法之地】團長雪山身上。
雪山的身邊,一個滿身都是古怪紋路紋身的家夥正在對他低聲講著:“團長,這個世界有古怪。”
“具體是怎麽回事?”未等雪山開口,身為行動總指揮的【征服者】團長瓦西裡便越俎代庖出言詢問:“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無法之地】的通靈者,圖騰,對嗎?”
出於某種瑪塔爾神國特有的原因,同為頂級團隊的【征服者】從未與【無法之地】在遊戲中交過手。因此對於圖騰通靈者的身份瓦西裡也只是資料上冰冷冷文字中的認識。
敵人那邊已經死傷大半,且看起來並不急於施加反擊或者逃竄,而是一副遊刃有余的樣子,尤其是母親所指認的那個統帥點名要狙殺的音樂家。這讓瓦西裡不得不慎重起來。
雖然以多打少,雖然打頭陣的【軍團】已經付出了近似乎全滅的慘重代價,但比起統帥的慎重,這一場遊戲還是顯得太過容易了。
而在他的印象中,統帥她從未出現過過於高估一個對手的情況。
敵人展現出的實力不遜於他們中的任何一支團隊,但想要全殲眼前這些加過,絕對用不了集齊包括三支域分界組冠名團隊在內的五支頂尖團隊。
要知道備戰【清算】的其間把他們五支隊伍調集到一起來,浪費的可不僅僅是日漸稀缺的遊戲機會以及這些頂尖強者的時間,更需要付出那天文數字的代價購買祈願之柱才能指定這麽多團隊同場角逐。
每加入一支多余的團隊,就意味著可以用來備戰清算的戰略儲備能量點被浪費掉一大筆,瑪塔爾神國的勝算便會下降一截。
而統帥用掉了全部臨時拚湊出的能量點指定了這場“擂台賽”模式的場地對戰,勉強將他們這五支頂尖強隊一同投入遊戲還嫌不夠,最後是因為實在湊不出第六根祈願之柱才只能作罷。
易行難事,必有蹊蹺。那個被統帥光是聽到交戰過程就如此忌憚的音樂家,又怎麽看能如此輕易被我們一擊必殺?
如果說敵人真的極端不擅長硬碰硬短兵相接的戰法這種借口,反正他是不會相信的。
“我也說不清楚,”圖騰目光深邃:“只能感覺到一些維度上的異樣。這個世界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這天然木板組成的世界背後絕對隱藏了什麽東西……只是,一時我也弄不明白。”
可以聽出,瑪塔爾神國的地球上木製海船這種東西應該已經像遠古的耒耜或锛一樣完全消失於常人的知識中。而他們的木材恐怕至少大半已經不再來自天然生長的植物。
“圖騰,你是什麽時候被傳染了文明人那種瞻前顧後的毛病?”雪山白了圖騰一眼,卻似乎絲毫未察覺到自己說話用詞也一點不像個野人。
但說歸說,雪山的行動上可沒有半點文明人該有的樣子。就像他的團隊名稱一樣,無論那些文明人怎麽盤算花花腸子,在他看來這次的遊戲太過簡單了, 只需要在這支已經支離破碎的小隊中直取敵將首級,便可以輕松結束一切。
於是,他的身體比頭腦更加果斷地按照直覺行動了,獵豹一般張牙舞爪撲向曲芸。
這自然瞞不過康斯妮的眼睛,但是對戰敵方最強者雷,一個力量與速度皆不輸於自己,且防不勝防給自己冷不丁電上幾萬伏的家夥,便是舍去性命她也沒有機會為主人擋下這樣迅猛的一擊。
雲裳仙府還幸存的幾人同樣如此,各自都是傷痕累累,在苦苦支撐者。
唯有站在曲芸身邊的龍女下意識般斜跨一步伸開雙臂擋在曲芸身前,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力量的事實。
對此,曲芸居然毫無所動。她只是從龍女姐姐身後俏皮地斜探出身子,用食指和拇指環成一個圈,對敵營中的圖騰比了一個類似“OK”的手勢,眨眨眼睛道:
“你很敏感。這裡,是閉合的。”
雪山致命的拳頭砸向幾乎和普通凡人沒什麽不同的龍女的鼻尖。這一拳落下去並不會將她打死擊飛,而是會把她直接打成一片每個碎片比分子大不了多少的血霧。
但這樣簡簡單單勢在必得的一拳,卻像是衝向黑洞的光芒,永遠在靠近目標,卻永遠也無法到達。
同一時間,一切都出了問題。仿佛雪山的一拳並未擊中龍女,而是打中了“世界”這個抽象的概念一般。
一拳之下,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像脫了線的毛衣一樣崩解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