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駐扎在梁溪的市委賓館，霍建平和馮少倫每天都會親自過來匯報一些情況。

　蘇雲貴並沒有插手梁溪政治生態的意思。

　周傑夫的到來，讓蘇雲貴可以把涉及幹部問題的線索，都移交給他，專注於指導整個案子的進程。

　兩人一左一右，分別坐下。

　“蘇委員，我打算進一步從紀委抽調幹部充實進調查組，目前卷宗過多，人力還是不足。”周傑夫笑著詢問。

　蘇雲貴級別要遠高於他，他也比較尊重這個非科班出身的“金融高層”。

　“這個你可以自主決定，我這邊不干涉。目前人手還是不夠，整個梁溪和周邊金融系，都有一個大面積的破壞，我建議是不是要籌建一個新的工作組?等我們回京城之後，繼續留下來清查後續問題……”

　目前只剩下最後一個攻關！

　就是那七個億的下落！

　等到確認那七個億下落之後，他就基本要回京城了，這個案子查到現在，已經有幾條線索，是超越南蘇的，牽涉到更大更高層面的人物……

　這些線索，他不能彈壓下來，也不能決定，必須要交給中樞，讓中樞的那些同志頭痛去吧。

　“這個老周你和朱禮和同志商榷一下吧，畢竟梁溪及其周邊金融系統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壞，像梁溪農村信用合作社，目前呆帳壞帳都太多，刨除了它本身違規投入到集資案的錢之外，還包括它放松貸款審查，導致很多散戶虛假貸款，掏空了農村信用合作社，單是清查這個系統問題，就要耗費不少功夫……”

　這段話，在周傑夫聽來，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首先。蘇雲貴不想插手梁溪的事務。

　其次，蘇雲貴對梁溪的班子，並不滿意。

　周傑夫在紀檢系統十幾年，對幹部問題。還是很敏感。

　馬不停蹄的跟朱禮和進行了初步的溝通，除了進一步從省紀委抽調工作人員過來之外，還提到梁溪班子的問題……

　“蘇委員應該是代表中央的意思……”周傑夫在電話如是說道。

　周傑夫黨性原則比較強，他是國企老幹部出身，對打破吃大鍋飯傳統的市場經濟一直抱有懷疑態度，但是平時他不會發表太多意見，專注於提高紀檢系統破案水平。

　“此事明天開個書記碰頭會，認真研究一下，由省裡組建專業的工作組，對梁溪和周邊地區金融問題。進行徹底的梳理和清查……”

　……

　楊子軒當天接到陳幼竹的電話，說她在省城。

　“碧筱也過來了，她在別墅那邊，我準備先回家一趟。”

　碧筱這幾天從港州陽晨電子過香港，向羅湖控股匯報陽晨全年業績。

　陽晨控股的第一大股東是羅湖投資。目前羅湖投資，已經徹底轉型為投資形態的公司，加上和某個地區名字重合，為了避免外界認為是地方的國有資產公司，換上新名字的需要也迫在眉睫……

　從香港過港州，再轉機回到金京，兩人都累趴了……

　楊子軒打電話給老劉。讓他開車過來，送他到金京去，中途給了碧筱電話。

　“今晚家裡應該沒有人，幼竹她今晚應該是在家陪老爸老媽了。”碧筱說話時候，充滿了讓媚惑，讓楊子軒小腹像是燒了一團火一樣。

　天灰蒙蒙的。就要下大雪，老劉開得更快點，直接開到金京大學附近的別墅區，才松了口氣，天已經黑了。楊子軒讓老劉自個兒去覓食，他推開門，喊了幾聲，“碧筱，碧筱……”

　“這個小妮子，還跟我玩捉迷藏?”楊子軒在見屋子裡面一片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打開廳裡的吊燈，還是看不見人……

　“難道在二樓?”楊子軒推開了一樓的門，都看不見人，心頭更加熱絡，“這個妮子什麽時候學會玩神秘了?難道要給我什麽驚喜嗎?”

　想到這裡，楊子軒腳上的節奏，又快了點，小心翼翼的脫掉鞋子，踩著上二樓的樓梯，他也想嚇碧筱，臉上含笑，貓著身子，上二樓。

　二樓帶三個房間，一個洗手間，陽台，書房……

　楊子軒先是推開房間門，一點動靜都沒有。

　連續推開三個房間，還是人影都不見。

　“難道躲在洗手間?”

　楊子軒臉上含笑，見洗手間門也緊鎖著，小心翼翼的伸手推開，笑道，“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這裡……”

　等他推開門，他臉色一變。

　還是空無一人。

　他飛快的檢查陽台，還是沒人。

　“只剩下最後一個，難道碧筱躲在書房?這妮子現在也變得愛讀書嗎?”

　不過等他推開書房的門——依然沒人！

　“被耍了！”楊子軒此時確認了這一點，怒氣衝衝的撥通碧筱的電話，“你到底在哪裡?”

　“我們在金大小吃一條街這邊吃東西呢。”

　“你不是說晚上家裡沒人嗎?”

　面對楊子軒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碧筱格格笑個不停，“是啊，我是說家裡晚上沒人怎麽了?”

　“那你不是在欺騙我嗎。”

　“難道你發現有人了嗎?”

　“沒有啊。”

　“那我哪裡騙你了?我說家裡晚上沒人，你屁顛屁顛跑過來，發現真的沒人，這不就對了嗎?”碧筱笑得彎不起腰肢，“你自己思想齷蹉了……”

　電話那邊，還能聽到幼竹的笑聲。

　碧筱自然想不出這種捉弄人的手段，這正是出自陳幼竹的手筆，想到楊子軒在別墅那邊到處找人，從滿懷欣喜，到滿心怒氣的過程，幼竹就直呼爽快。

　“要掌握男人，就要像是拉彈簧，不能用力過猛，但是也不能讓他一直閑著。”幼竹笑道，“你不能太縱容他。什麽都按照他說的來做，那樣他容易膩，也會不懂得珍惜……”

　“等你有個男朋友之後，再跟我講這些大道理吧。”碧筱毫不猶豫的揭穿她傷疤。

　整個羅湖投資體系。目前和碧筱接觸較多的，就是幼竹，兩個女人，雖然出身不一樣，生活經歷不一樣，但是卻挺談得來的……

　幼竹很早就察覺碧筱和楊子軒之間的親密關系。

　“不帶你這麽樣損自己的姐妹的……我是寧缺毋濫。”

　“你看子軒怎樣?”碧筱開玩笑說道。

　“我才不要和你們一群人搶男朋友，想想都心累，那家夥能吸引你，也未必能夠吸引我和青楠，雪柏她們……”陳幼竹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年紀不大，但是也有洞察人情和極高的情商，智商，甚至要比碧筱，蘇晨她們更加理性。不會輕易動搖……

　這也是楊子軒打算讓她暫時統攬整個商業體系的原因。

　確實有商業領袖風范影跡。

　金京大學的地處的東街是金京重要的商貿區，擁有幾百家各種類型的商店，有部分是服務學生的，可以吃到各種價格的小食攤點，是著名的小食一條街……

　楊子軒看著繁忙的街道，充滿雜遝的商品和喧嘩的攤點，還有時不時從擁擠不堪的街道穿行而過的車輛。把車子停在停車場，找到碧筱和幼竹所在的攤檔……

　“在香港，我都已經習慣的了這種擁擠的市井小街了。”幼竹見楊子軒過來，招呼他坐下，津津有味的坐在路邊攤……

　楊子軒笑道，“你們兩個人坐在這裡是嚴重阻礙交通啊。你看多少男人都盯著你們，忘了看路。”

　幼竹絲毫不在意，楊子軒在碧筱身邊坐下，還以為他會劈頭開罵，低頭不敢看楊子軒。當時聽陳幼竹的主意，覺得欺騙他挺好玩的，現在真要見他，倒不好意思了，卻見他拿出了一個包裝講究的禮盒，遞給她，“新年禮物，現在補上吧。”

　“我的新年禮物呢?”陳幼竹倏地站起身來，一把捏在楊子軒手上。

　“你沒有。”

　“還真是重色輕友啊……”陳幼竹恨恨說道。

　碧筱滿臉驚喜，沒想到楊子軒還會送她禮物，楊子軒自然不能告訴她，他元旦那天在路邊買了好幾個髮夾，不過那髮夾雖然價錢不昂貴，做工還算精致，送了一個君汝，又送了給許菁補償她送過來的圍巾，現在又送個給碧筱，可能還得送個雪柏，蘇晨她們……

　幸好買了不少。

　接下來，碧筱就像是小鳥依人一樣依偎在楊子軒身邊，也不在意陳幼竹的目光，那溫柔勁兒連陳幼竹都大呼吃不消……

　楊子軒內心卻滿是愧疚，這些傻女人，都是真的愛自己。

　前世真心對他的不多，也許是天可憐見，讓他重來一次，卻得到了這麽多的真情，他也篤定心意要抓住現有的幸福。

　夜色降臨，小雪下起來，三人重新回到別墅，老劉已經吃飽在車上打盹兒了……

　“是打算在南蘇過年嗎?”

　“可沒打算呢，還是在香港吧，不然蘇晨也沒人陪著……”

　楊子軒心一顫，想到蘇晨此時形單影隻的在京城打拚，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

　“其實還家裡氣氛怪怪的，你也知道我爸爸，做省長之後，也拿捏架子起來，我媽都有點受不了他平時在家的腔調了，可能真是位置和權力容易讓人蒙蔽雙眼。”

　“這話怎麽說呢?”

　“你是不知道啊，我這次回去，他以命令式的口吻，讓我和你少來往。還有，唉，不說了……”陳幼竹蹙著眉頭，“省長，省長，而且還是經濟大省的省長，只要不犯原則性的大錯誤，基本都算是國家政壇的絕對中堅力量了。心態，情緒會變化，身邊拍馬屁的人，都比以前要多很多了。看來人都是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聽批評的……”

　楊子軒卻不好在陳幼竹面前評論，只能跟著笑笑。

　“南蘇放在外國，就相當於一個國土面積小些的國家了，你爸爸怎麽也算是一方諸侯，有這種改變我能理解。”

　“你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接受，你要是也變成那樣，看我理不理你。”陳幼竹篤定說道。

　“年前有幾個事情要商榷一下。一個羅湖投資得改個名字，不然還會有人認為我們是地區的國有投資公司呢……”

　“其實這個誤會，如果發生在國內倒是不錯的，讓人看不清羅湖投資的虛實。但是放在海外，就沒那麽好了。”碧筱笑道，她是體制內出來的，也算是深諳體制之道，如果國內把羅湖投資聽名字就認為是國有企業，那真能糊弄一些不愛考究的老幹部……

　“既然定位是投資性的公司，我想那就要有個性一點，像，kkr一樣，聽上去都十足大牌范兒。”楊子軒笑道。“國內公司起名，很多都喜歡巨響亮，而且帶有背景色彩的想象空間，羅湖投資在香港進行融資的時候，就很容易被人認為是紅籌股吧?我看我們要不就叫越海……”

　“越海。越海……”陳幼竹手指在椅子上敲著，似乎也在琢磨這個名字。

　“英文翻譯之後，和當年尼克松的白宮幕僚長名字一樣……”楊子軒笑道。

　“那就這麽定，反正作為母集團，也不一樣很響亮的名字，畢竟我們還是做實業為主，又不是專做pe的……”陳幼竹和碧筱都覺得這個還不錯。“也不是做產品名稱，我倒是感覺碧筱那邊的陽晨控股，還有空晨這些直接面對終端的，需要一個很好的名稱……”

　“品牌建立是一個複雜的系統工程，不過目前無論是空晨，還是陽晨。晨光，通過前期的營銷策劃了，各類巨大數額的廣告投入，還有產品本身的知名度和質量，使得這幾個名稱都已經有一定的名氣。尤其是晨光系列品牌都已經有了自身的價值……就不需要改了……”楊子軒笑著說道。

　“製造業真是現金奶牛啊，今年陽晨推出了兩款中文尋呼機，還有三款數字尋呼機，總銷量應該接近20萬台了，中文尋呼機廠商利潤能夠控制在600-700一台左右，數字尋呼機少一點也有500一台左右，單是陽晨電子就能夠賺進一個多億利潤……”陳幼竹一直和蘇晨在做空晨家電連鎖銷售，也眼紅陽晨電子搶錢一樣的生意。

　“有這樣的業績，其實我也挺意外的。主要是子軒年初就跟我說的，在營銷上大打愛國牌，畢竟陽晨是國內第一家生產研發成功中文尋呼機的，上半年受到國內各類科技媒體的關注，我們營銷團隊做推廣下去也不是那麽吃力，現在還經常有科技媒體約談我，說陽晨是民族工業崛起的標志，我都沒正面去回應。雖然下半年也有其他廠商跟上，但是在營銷上，就不如我們了。另外子軒說的，讓我們走高端路線，主要公關政府和國企事業單位，這些單位的領導都有著巨額的接待費用，這些費用轉化成購機費用，像羅浮，南蘇體制內佩戴陽晨尋呼機，都成了時髦…”

　“扛著民族工業品牌這面大旗幟，至少在營銷上，氣勢不會弱於尋呼巨頭摩托羅拉，不過摩托羅拉畢竟是外資通訊巨頭，它們的產品線拉得很長，而且質量過硬，如果要在產品上繼續跟他們搶食，就需要過硬的質量或者出其不意的產品線……”

　“和摩托羅拉，拚質量，我感覺永遠趕不上啊，陽晨目前的技術底子還是太薄弱，我感覺還是在豐富產品線上做文章吧……”陳幼竹沉吟了一下說道。

　楊子軒點了點頭，陳幼竹還是一點就通，說道，“而且尋呼機是終究被淘汰的，壽命不會太長，最多到99年，不過這幾年每年的新增尋呼用戶，我估計都要超過一千萬。在尋呼機制造上面，我的建議，還是撈一筆就走，不必投入過多的資金去研究相關技術……”

　技術底蘊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而且就算是摩托羅拉這樣的巨頭，也屢次在技術投資上選錯方向，反而讓後來者居上。

　“像八十年代，在半導體技術方面，只有摩托羅拉能夠和英特爾一較高下，在集成電路方面。英特爾是後來者，在半導體技術上，不如摩托羅拉，而且比摩托羅拉早兩年推出比英特爾強五倍的微處理器，可以說摩托羅拉在微處理器這個產品上，推出時間和技術都完全佔上風，但是英特爾得到了ibm的兼容機的推廣的支持，摩托羅拉的微處理器手上就只有蘋果一個用戶，偏偏蘋果的麥金托什電腦又在走下坡路，ibm的兼容機在走上坡路，這樣英特爾就贏得了市場，加上摩托羅拉不專注，最後退出了，英特爾技術和推出時間都落後的，反而成了現在微處理器領域的絕對霸主，如日中天……我給你們講這個事，也不是說不要技術，技術是產品底氣所在，在未來會越來越重要’，越來越受重視，但是也不要絕對迷信技術，在技術上的巨額投資，可以由我來幫你們把把關，投資哪個技術，不投資哪個技術，就拿目前的尋呼機技術而言，是不值得大筆投入的……”楊子軒身為重生者最大的好處，就是知道未來幾十年的技術發展路徑，單單是這一點，就能夠讓陽晨少走很多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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